只能庆幸此时此刻并没有和马以面对面,所以强撑着自己的脸面,否决他的一针见血,而欲盖弥彰地解释:“抱歉,马医生,我正在忙事情,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来电。”
马以则尚自顾自预测:“再下一次你有可能就干脆不接了。”
褚翘:“”她还真生出过不接的念头
马以已换了个问话:“褚警官现在又是在医院?”
“没有,不是。”褚翘下意识扯谎。
电梯恰恰在这时叮地停在某一楼层,进来的人正向她问路:“请问您知道妇产科大楼要怎么走么?”
褚翘:“”
音量可不小,这程度,除非马以聋了,否则必然全听了去。
窘窘窘窘窘窘!
褚翘窘得转过身背对电梯门,抵着轿厢轻轻地砸脑袋。
马以却并没有对她的谎言被揭穿做反应,模子刻出来般的平平语调继续说着他自己的话:“我在医院门口等傅警官。傅警官有十分钟的时间纠结,再慢吞吞地出来。”
褚翘懵:“等我干什么?”
她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再和马以见到面,忙道:“马医生,抱歉,我在医院这儿还有事情没有办完。”
马以忽略掉她后头的话,回答她前头的问题:“去你家。见你的父母。”
哈?!褚翘再懵。
“你的父母不是要求你把男朋友带回家?”马以波澜不兴如是道。
怎么回事儿?!他怎么知道的?!褚翘彻底震住了!
褚翘离开之后,傅夫人看向傅清梨:“你先回你爸的病房。我们两个人都不在,你爸如果需要干什么,没有人帮他的忙。”
摆明了就是找理由故意支走她,要和阮舒单独聊。傅清梨试图争取:“妈~就这么一会儿,爸他一个人没有关系的~”
“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傅夫人坚持。
傅清梨无奈地瘪嘴:“好。”
站起身,她向阮舒挥手道别:“三嫂,我先走了。之后再来找你玩~”
称呼依旧不改阮舒心下轻语气。没再纠正,只略略颔首。
随着傅清梨的离开,病房内重新恢复安静。
而单独面对傅夫人,并且是傅夫人特意制造出的二人空间,阮舒愈发拿不准傅夫人方才那句话的内涵。
傅夫人则猜到她的心理,主动开口了:“阮小姐的理解没有错。我确实觉得,我们家老三和阮小姐离婚,非常可惜。”
阮舒闻言心中一顿。
锤子敲定给了她确认,她形容不出来自己的感受。
她这辈子貌似没有得到过多少的认可。
首先从根源上,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那儿就已经被否定了她的出生,被庄佩妤后悔将她留下来。
直至,遇到傅令元。
他认定她是他的傅太太。
他认定,她是他的女人
阮舒眼神轻轻一晃。
再凝回焦聚,落定在对座里傅夫人的和善面容上。
“得知你们离婚的时候,我记起我第一次见阮小姐时,阮小姐给我的结婚理由是,‘年轻人的冲动’。我就在想,你们离婚的理由,是不是你们的冲动消殆了,日子过不下去了。”
“清梨告诉我,她曾经偶遇你,问你好奇过,你给清梨的答案,就差不多是这样的(第293章)。”
阮舒不着痕迹地轻缩瞳仁,对此能做的回应只有点头。
然,未及她点,又听傅夫人继续道:“今天见到老三在你这里,我想,阮小姐你撒谎了。”
阮舒心头轻轻一磕。
傅夫人端起水杯,呡了一口,再放下:“我没有要B阮小姐与我坦诚相告的意思,我对我自己的儿子是有一定的判断力的,所以阮小姐不方便解释完全没有关系。”
阮舒缄默她不清楚傅夫人判断出了什么。是判断出了傅令元对她依旧有感情,还是更进一步的,连她和傅令元藕断丝连的关系都察觉出来了。
她不探究,也不否认。毕竟此时此刻否认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兜着心思,她把自己刚刚想问而怯于发问的疑虑拎出来:“傅夫人之前为什么觉得傅令元和我离婚是行差踏错?”
傅夫人端庄大方的体态不曾有过变化,脸上惯有的淡淡笑意亦不改:“我和阮小姐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貌似加上今天,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傅夫人主动来找她,咖啡馆里聊了会儿。
第二次是傅令元带她回傅家,给傅丞过生日。
“是。”阮舒颔首。
“嗯。”傅夫人注视着她,“所以,我和阮小姐从未有过真正意义上的相处,我没法通过和阮小姐的直接接触了解阮小姐,只能通过身边的人的态度,来对阮小姐进行判断。”
“首先是老三,这毋庸置疑,他必然对你是‘鬼迷心窍’的,才会偷户口本和你登记结婚,甚至你成为他和他爸断绝父子关系的导火索你有影响老三的能力。”
“其次,清梨至始至终对你友好,说明你的身、上必然拥有吸引清梨去对你友好的特质。如果这算粗浅,那么今天发现你和翘翘处得很好,更是一种体现了。”
傅夫人顿了一顿,若有深意:“阮小姐,你是个好孩子。”
阮舒微抿唇,垂下眼帘,搁在膝头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交握在一起第一次,有人用此般的字眼判断她
好,孩子
她,是么?
但听傅夫人接着道:“最早。是老三他爷爷这样告诉我的。”
傅爷爷?阮舒一怔,复抬眼帘。
傅夫人与她四目相对:“去年春节,你被老三他爷爷找来荣城的傅家老宅。在你们见完面之后,我去问过他。他对你的评价是‘好孩子’。”
“他活到如今的岁数,夸张点来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从来没有看走眼过。所以,虽然他没有具体解释,但他对你的评价。是我判断你的最大依据。”
“可以这样说,阮小姐你曾经是老三他爷爷认可的孙媳妇儿。”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闻野面容阴鸷,手上将枪握得紧紧的,彰显出他此时情绪的激动。
庄爻皱眉,安静数秒,心平气和道:“你可以告诉我,让我懂。”
就像小时候,他们住在一起,会相互安慰。
彼时还只有他们两个人,像难兄难弟。
闻野比他早,已经跟在干爹身边有几年了。此前一直一个人,多少是孤单的,且尚未长成现在的讨人厌,孩子心性也未完全泯灭,所以难得多了他这么个小伙伴,是会主动找他说话的。
于是,他们交换了各自的丧亲之痛,他知道了闻野躲在衣柜里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喝下毒药,闻野知道了他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一群乞丐羞辱最后被剁碎了喂狗。
往后的几年,越长大,性格越定型,会打架,会争吵,彼此的话随之越少了。
直至几人分开,便算是彻底零沟通。
闻野回国来之后,也是直到阮舒被控杀死林翰期间,他回到卧佛寺。才和闻野重新见上面。
但很奇怪,数年的分离,数年的各自生活和历练,并没有令两人之间太过陌生。
依旧会争吵,会打架,会比他的刀更快还是闻野的枪更快,从中轻而易举找出对彼此的熟悉之感。
庄爻看着闻野,眼神真挚诚恳。
闻野却没有接受他的这份真挚诚恳,转口嗤声嘲讽:“我只有那一次险些在老秃驴手里栽了跟头,你这些年进进出出监狱,有几次是被老秃驴算计的?丢人!连考验都通不过!”
未曾想他突然提这码子事,庄爻倒是淡淡笑了一笑:“你连这种琐事都搞清楚了”
犹记得早前闻野也拿这事嘲讽过他,彼时闻野分明还只嘲讽为他的个人能力有问题。
当然,他作为杀手的职业技能确实有待提高,但他几次进监狱,也确实有人为的因素夹杂其中。
不过,归根结底,依旧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足。正如闻野所说的,没通过考验。
思绪一敛,庄爻肃起神色,回归正题,正儿八经重新问:“你还是没回答我,你发现他和阮双燕的丈夫其实是同一个人,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你是不是还挖到了他的其他什么底?”
鲁迅大大名言曰:“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褚翘发誓,她真的丁点儿都不愿意被马以框住时间!
她真的也非常想找回自己的大方!利落!和干脆!跑到马以跟前!像个勇士!和他解决成年男女之间睡与被睡的问题!
可素!
唉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怂B怂B犹犹豫豫慢吞吞地从电梯往医院大门口的方向走,眼睁睁地就把十分钟消磨了八分钟。
最后的两分钟,她以身为警察的矫健身姿,躲在柱子后面,对外头的情况一阵扫视,试图捕捉专家的身影。
正左顾右盼张望着,身后头顶的位置,忽然传出熟悉的醇厚男声的模子刻出来般的平平语调的问话:“褚警官是在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