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她明显感觉到傅令元的呼吸比方才沉重,像是又被她激到了火气,正在试图压住。
阮舒垂了垂眼眸,并不想收回自己的话,也不想多加解释什么来缓和话里给他的不适感。
而相反的,在说出口之后,她有点恍惚,自己在不自觉中竟放宽了对这段婚姻的界定――她应该是抱定了合同一到期,就和他结束说掰掰才对,可是她刚刚说的是,“看他本事能维持多久”,“如果有需要会结束”,全部都冠了前提条件,并非不留余地的断然。
所以,她是对这段婚姻关系产生留恋了么……
思及此,她心尖猛然一颤,及时止住,不让自己继续深究,反正话说出口,已收不回了。转念,她询问她的疑虑:“三哥是不是胁迫马以要我的病情资料了?”
“别跟我提他。”傅令元嗓音冷沉,“他给你出这样的馊主意,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就没有想过,他是在教唆已婚妇女出轨!”
“……”阮舒不欲与他争辩马以的专业性,追问,“不是马以,你是通过什么不正当的手段知道的?”
细细一想,也对,以她对马以的了解,他并不是会轻易迫于他人淫威而妥协,出卖朋友的人。
傅令元不答,反问:“你非要知道?”
“我不知道也可以。”阮舒抿唇,转折,“但是请三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私自窥探我的事情。”
“我不窥探,你会主动告诉我你的事情?”傅令元的语调平缓,没有什么具体的情绪。
这并非好预兆。阮舒心里突了一下,终是坚持自己原本的答案:“不会。”
“理由。”傅令元又问,口吻听起来比方才还要平缓,但隐约跳跃着某种隐忍的紧绷。
阮舒沉了沉呼吸,淡静道:“我觉得,上回让你插手我催眠治疗的事情,已经是我很大的妥协和让步。我……不想自己的私人空间受到太多的侵犯。”
话音尚未完全落下,傅令元霍然扣住她的手腕,半拖半拉着她走。
他力道极大,她吃痛,一路挣扎,却只能跌跌撞撞,脚步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直走到那面大镜子前站定。
他推搡着她,扳过她的脸,强迫地让她正视着镜中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很大的妥协和让步?受到太多的侵犯?”傅令元冷笑,手掌自她的身后伸到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捂在她的心口,“你的所谓‘很大’和‘太多’,是正常人的一点小口子。你的所谓‘妥协’和‘让步’,是我费了多少精力用了多少手段磨出来的。这些全部都不是你的主动,而是你控诉的我‘逼’你的。”
“没有人的心比你的硬,没有人的防备比你强。做人要有良心,你可以不信任我,你可以不接受我的真心,但你不要没有道理地一味将别人的关心当做恶意。你知不知道,很多时候其实不是理智在告诉你怎么做,恰恰相反,是你的不理智在帮你做出违心的决定。”
他用力点了点她的心口,十分肯定地说:“你最大的不理智,就是喜欢逃避。”
话落之后,他通过镜子漠然地直视她,再不言语。薄唇抿成直直的线,沉峻而肃杀。
他站在那儿,冷漠而克制的安静,叫阮舒不自觉闪烁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