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公司所在大厦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林璞瞅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征询阮舒的意见:“姐,我的公寓就在这里,能不能让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阮舒侧目,林璞摊手向她示意他的狼狈――
两人都没带伞,去停车场的中间有一小段路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他冒雨过去开车过来接她的,雨太大,片刻功夫就浇淋他身上大半的衣服,满身湿潮怪难受的。
“顺便我得拿把伞。这雨好像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晚上下班可不想再淋一次。”林璞稍显无奈。
目光在他身上转一圈,阮舒点头同意:“那就去吧。”
林璞当即打转方向盘,拐进商铺背后的居民楼。
不是成片的小区,只一栋楼盘,打出的特色是“单身公寓”,和公司的那栋写字楼大概是过一条马路再走五百米的距离。
林璞直接在楼底下停住,解了安全带准备自己下车:“姐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马上下来。”
阮舒那边却也开了车门:“我和你一起上去。借你的洗手间用一用。”
林璞当即面露紧张,讪讪道:“我一个人住,房子很乱,姐一会儿见着可别取笑我。早知道姐今天会来,我昨晚上一定好好收拾一番。”
“没关系。我不会取笑你的。”阮舒淡淡一弯唇角。
然而当他房间里的样子真的呈现于她面前,她额角禁不住黑线,有点想收回自己几分钟前的保证――
3o平方米左右的单间房,由外往里一览无余分别是厨卫、沙和床,三块区域未做任何隔断。
先门边就是他的各种鞋子,东一只西一脚,好几双鞋子里甚至塞着穿过的袜子。
流理台上是他没来得及洗的碗筷,锅里还剩着一点的炒饭,饭粒全部干黏在锅边。
沙前的茶几上堆放各种零食,没拆包和拆包未吃完的都有,泡面盒半开,里面似乎也剩了汤底,垃圾桶则完全满了出来掉落在地。
床上的被子揉成一团,衣服也是一大坨地丢在上面,分不清是他穿过的还是没穿过的。
林璞飞奔进屋,径直走到头,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门通气,赧然道:“姐,我都说了很乱的。”
阳台外的视野倒是还不错,前面恰好没有大楼遮挡,可以想象如若今天没有下雨而是晴天,采光应该挺棒的。
其实这间公寓不算太寒酸,只是住的人……
“嗯,是很乱。”阮舒双手抱臂,“平时看你在公司穿戴得干净整齐,万万没想到住的地方会是这样。”
“出门当然要把自己意恋盟恍!绷骤蹦恿四雍竽裕瓷焓执蚩圆嗟拿牛噶酥福敖悖词旨湓谡饫铩!
阮舒闻言朝里走,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经过他的书桌时尤其注意了一下,不过看到的多是游戏光碟和漫画。
刚走进洗手间,林璞似才记起什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飞快地从架子上扯下某样东西藏在身后,倒退着往外走,神色颇为窘迫:“姐你慢慢用着。”
在他转身的瞬间,她瞥见他抓的是条张继科同款的碎花波点内裤。阮舒不禁微勾一下唇角,关上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倒是比外面干净得多。洗手台上放着漱口杯和电动牙刷,洗漱护肤用品都是只有基本款,且是中等价位的品牌,并不奢侈。
阮舒凝眉回忆着方才的全部所见,基本符合一个单身大男孩的住处。就是没想到,他私底下会如此地邋遢……
站了片刻,差不多是上个洗手间的时间后,阮舒摁了一下马桶的冲水键,然后做戏做全套地洗了个手,慢悠悠地开门出去。
冷不防却见林璞才刚穿好裤子而已,上半身尚着。
他明显属于精瘦型。就是外表看起来好像脂肪不多,但因为平常有锻炼,所以不影响肌肉线条分明。
现她出来,林璞急匆匆地抓起薄衫套上。
阮舒微眯一下眸子,在他衣服罩好的最后瞬间,于他后腰的部位看到一条团的黑影,被裤子遮挡了大半,时间又过于短促,她并未来得及辨认具体的样子,不过估计不是纹身就是胎记。
“姐你再给我一分钟,马上就好!”
阮舒略略颔,佯装随意地走到他的书桌前,从他的游戏光碟底下又瞄见露出一角的管理学教材。
有在用功?她微讶,随即瞟向他夹在照片绳上的几张照片,记录了他在日本生活的精彩,踢足球的、攀岩的、穿毕业学士服的、国际红十字协会的以及同山下智久的合影。另外一些是拍的景物风光。
照片上的他比现在看起来要文弱,脸型也再偏瘦不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原来你近视?”阮舒捻了捻照片。
“是啊。玩游戏的没几个不近视。我的度数太深,回国前特意做了激光矫正。”林璞不知何时已走过来,就站在她身后,说话声很近,携着些许气息喷到她的脖颈后。
阮舒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点位置。
林璞的手臂自她身侧往前伸,捏住她手里正捻着的那张他戴眼镜的照片,口吻稍显感慨地说:“姐你看我那个时候是不是比现在年轻多了?”
他的拇指指头恰好与她的指腹有所触碰。阮舒极其自然地松开手,扭头翻了他一个白眼:“在我面前说自己不年轻,你是在讽刺我老了?”
“怎么可能?”林璞眯起笑眼,又故意狗腿起来,“姐当然是永远青春十八岁。”
“那我真是天山童姥了。”阮舒嘁声。
林璞笑着将照片夹回绳子上。
阮舒微歪着脑袋再扫了一遍那一排照片,同时回忆起彼时林承志将他带来公司她第一次见他时,他身着嘻哈卫衣还染着满头银灰色的模样,挑了挑眉梢:“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国外,花着你爸的前,日子应该过得潇洒挥霍。”
“姐是在间接地夸我么?”林璞笑,同时向她示意他手中的车钥匙,两人离开他的公寓,乘电梯往下走,继续话题,“姐的猜测没错,我是过得很潇洒挥霍,照片拍的自然都是见得了人的活动。”
“也就是说,相对应的你还做了见不了人的事情?”阮舒顺着他的话措辞。
林璞一一列数:“跳街舞、玩乐队、泡吧、约炮,这些事情在一般都是见不了家长的吧?”
“约炮?”阮舒拿斜眼睨他,“你还真敢讲。”
林璞嘿嘿地笑:“在姐面前承认这些无所谓的。”
两人重新坐上车,启动前,林璞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给阮舒。
和他在医院时给曹旺德儿子的糖是一样的。
阮舒不解:“怎么?”
“给姐吃啊。”见她迟迟不接,林璞抓过她的手将糖塞进她的手心。
阮舒蹙眉:“我又不是小朋友,你突然给我糖干什么?”
“这个糖的味道很好。是在我日本的时候,现一家老夫妻开的手工糖果店,回国前,我特意去囤了很多的货。在医院就想给姐尝尝了,不过当时我身上只剩一颗,刚才回公寓我就又顺手抓了一把。我喜欢随身带些糖在身上。好东西一定要和姐一起分享。”
阮舒:“……”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连眯起的笑眼里都好似在光。
起码这一刻,让人感觉他特别干净。阮舒敛瞳,收起糖果到包里:“谢了。”
回到公司,甫一走进办公室,现员工们都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眼神透着类似暧昧的笑意。阮舒狐疑地朝自己的总裁办迈步,进去后看到大班桌上搁了好大一捧火红玫瑰花,不由怔忡:“怎么回事儿?”
秘书连忙告知:“阮总回来前,花店的人送来的,收件人是阮总您。”
阮舒行至桌前,从花束里取下卡片,展开。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玫瑰。”
只写了这一句,并没有落款。
跟在她身后的林璞笑着猜测:“是姐夫给姐的惊喜吧?”
阮舒将卡片撕掉丢垃圾桶,然后吩咐林璞:“帮我处理掉。”
林璞一愣,随即又猜测:“不是姐夫?”
阮舒没有作答,只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目光。
林璞会意,识趣地不追问,抱起整捧的玫瑰,临走之前又被阮舒叮嘱:“帮我把苗佳叫进来。”
苗佳不受待见,整个公司的人心照不宣。林璞闻言又是一愣,不过依旧没多嘴,离开总裁办。
阮舒坐在转移里,盯着垃圾桶里被她撕碎的卡片,表情清冷――到底是谁送的玫瑰花,她并不十分确定,但绝对不会是傅令元。
原因很简单,依照傅令元和她说话时的习惯,上面应该会称呼她“傅太太”,而不会是“你”。
排除了傅令元之后,她先便想起了焦洋。
办公室的门被叩了两下。
阮舒收敛思绪:“进来吧。”
苗佳推门而入,又关好门:“阮总,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