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阿飞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币:“辛苦你了啊!这点钱就意思一下。”
沈序淮借着皎皎月光,看清对面递来的钱时,他微不可察地僵住了。
他真的不缺钱。
洛清禾看见阿飞的动作,道:“阿飞!你干什么呢!我已经谢过人家了。”
她以为沈序淮家境一般,不想让他以为自己被钱羞辱,急忙给他找台阶下。
“啊?哦!”阿飞对沈序淮尴尬一笑,讪讪收回手,“那还是多谢小兄弟了啊!”
这边,洛清禾已经在后座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她看了眼腕表,对沈序淮道:“这么晚了,我们顺便送你一道吧?”
阿飞闻言,为难道:“可是小姐,老爷现在已经到家了...”
她瞪了一眼阿飞,“闭嘴!”
转而又对沈序淮灿然一笑,眨着亮晶晶的眸子:“准同桌,走吧?”
她的嗓音软软的,甚至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沈序淮望向她,她那如流星划过银河般弯弯的眉毛下,漆黑的眼珠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叫人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下意识说道:“冬渭路16号。”
*
阿飞脑中闪过一道光,这地方略熟悉啊?
洛清禾倚在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沈序淮,我跟你讲哦,你下次再遇到他们欺负你的话,揍他们啊!”
她蛮横道:“你别怕,有我罩着你,谅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他刚在车外时就留意到了这辆车豪华的外观,比对着沈家的车,在心中估了估,价值不菲。
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怪不得洛清禾拍着胸脯跟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她误把他当成了...
沈序淮暗暗抚额,不为自己解释:“...多谢。”
洛清禾展颜一笑:“不客气!”
“有我在,看看谁还敢欺负你!老班也不行。”
*
“老大!”
“老大!”
裴江知睁开眼,一个大脸趴在他面前边叫,边拍他的脸。
绪云的大脸几乎占据他大半视线。
“起开!我没死。”
裴江知不仅摔的头疼,更是被他气到头疼,这傻小子快把他压死了。刚一准备伸手虚虚推了一把绪云,他惊觉自己左手,怎么抬不起来了?!
“艹!”裴江知脸色难看地说,“绪云,你帮我看看,我的手是不是脱臼了?”
“啊?”绪云挠挠头,趴下去捏了捏裴江知的左手,“看着挺好的啊...”
裴江知眯起眼,心中一沉。
“绪云,你刚刚是不是捏我的手了?”
“对啊。”
糟糕,左手竟然没知觉了!
绪云看着裴江知骤变的脸色,惴惴不安道:“老大,怎么了?”
“扶我起来。”
他没有回答,强迫自己不再想左手的事。现在保命为第一要务,出去要紧。
谷底终年缺乏日光照耀,生长的多为低矮蕨类、灌木等等。而这里的树却出奇的高大,从谷底往上望去,一眼看不到头。想来是因为只有努力向上生长获得阳光,才能活下去吧。
夜色逐渐深重起来,高大的树木不仅遮蔽了日光,连月光也没能透出一丝。
四周漆黑一片,在暗夜中夜视的能力,他没有。
更要命的是,气温骤降,他和绪云,都没有带足保暖的衣物——
“老大!”绪云的声音远远从左侧飘来,“你看,这是什么?”
裴江知提起一口气,迈开步子。
他大声喊道:“绪云,车坠崖后,你是怎么到谷底的?我们的车又在哪?”
他满腹疑窦,连他这样的身手都没能反应过来,不慎中招。如今左手...才勉强保命,更何况文弱的书呆子绪云呢?
谷底起了风,带着浓重的湿气掠过他头顶,时不时可以顶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裴江知听音辨位,逐步摸索到绪云所在:“你小子,蹿那么快做什么?不怕摔倒?”
没人回答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寂静到恐怖的幽深。
“绪云?”
他咬牙切齿:“妈的,又不说话了。”
裴江知蹙眉,抬头望天,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烦闷。这小子自从下来以后就奇怪得很,不知道发什么毛病,东跑西蹿,问他话也不答。
面前黑暗而遥远的角落,轻微的哭声半流质地蜿蜒,被湿气化在空气里。
裴江知举起夜光手表,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借着莹莹绿光辨认:
什么东西?一个模糊的轮廓。
他伸出右手缓缓向前试探摸去——
薄薄的一层皮,触手冰凉滑腻,像是死人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