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钩新月笼云,梨花院落,流萤轻点。
碧秀春紫伺候玉翘洗漱毕,皆退下歇息去了。
春去夏至,暑气微起,红烛星火摇曳,引得暗夜小窗外,灯蛾照影扑纱。
玉翘坐在桌前,轻摇团扇等周振威归。
她腹中咕噜作响,一手抚上肚,娃儿也没睡,左顶右蠕的,同她一道饿着。
摸了颗金丝渍梅半含半咽,酸酸甜甜的,却诱得嘴愈的馋。
晚膳时,听着周郎同林知县聊案,她就莫名的想起一个人来,近日常在梦里见她,瘦高条,常着蓝黑暗衣,恨妖娆花娘,更憎官家娇女。碎花城罪臣及其家眷何其多!那些个吃不起苦的女子落她手上,便毫无脸面可言。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亭深院!”前世流春院的鸨儿娘,她惯爱唱戏,唱给自已听。
玉翘的脸便毁在她手上,亦也是她,不顾秦惜月反对,硬将其收留,哪怕做个烧火婆子,好歹能艰难度日。
玉翘知道,那会碎花城官道上,随处可见冻饿尸骨,是她,救了自已的命。
却又恨她,如若不是她,自已将入镇远侯府为婢,或许日子会过得更淡然,也不定。
竹帘子一开一阖,思绪断开,回头去望,身影清梧,是周振威,总算回了。
“这般晚了,怎还未睡?”周振威将红烛挑,光影冉冉,映亮了桌前,一身杏子黄小衫绸裤的娘子,钗黛净褪,髻散开垂荡下来,将那高耸的两团半遮半掩,眼眸一沉,喉间便有些焦灼。
“这边与晏京不同,晚饭吃的迟,睡得也迟,刚还听有小娃在院里跑闹。”玉翘巴巴地看他,眼里闪着希翼。
肚儿又是一咕噜响,声可大,让周振威听了去,唇边浮起笑意,戏谑看着娘子羞红的颊,“晚饭见你吃的不少,怎还饿?”
“糖糖威宝吃惯了油水,今菜色清淡,鸡汤水多,油花都见不着!”玉翘咬着唇辩。
“林夫人不就这般过来的么?”周振威摇头啧道,还要戏她。
玉翘神情一凛,她怎忘了,这世间穷富轮流转,她怎能起嫌弃之心,何时竟半分苦就受不过!
“我要睡了,夫君也早些洗漱歇下吧!”玉翘吁口气,揩着帕子站起,转身欲走。
腰间被双大掌一勾,顺势即跌坐在周振威腿上,男人热烫呼吸便在细白耳垂边轻洒,伴着沉沉低笑:“才逗一句,就耍脾气,心性可是见长!”话音未落,她鼻息间便吸进了一股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