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傅只觉自个那二姑娘要成精了!
他也顾不得多想,起身撩袍,直直双膝点地,跪与宏嘉皇帝脚榻之前,面容凝重,双唇紧闭,眼底含着难言之色。
不止皇帝皇后怔住,他人也是吃惊莫名,皆不解他此举何意,太子却似有所预感,扶住炕沿的手青筋暴露,脸庞瞬间阴晴不定。
宏嘉皇帝面不改色,仅微微皱眉,淡淡的问:“楚爱卿请起,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楚太傅一生高洁,扯谎还算是鸿蒙始开,到底不自然,只低垂掩了脸,硬声道:“小女蒙皇上陛下,皇后殿下及太子隆恩,欲钦为太子妃,本是楚家之幸,小女之福,怎奈她命运浅薄,竟无福消受这凤鸾之瑞。”
“楚太傅过谦了!”丞相赵印堂语带酸意,“你家楚玉翘容貌端庄,秉性娴雅淑德,是太子妃最合意人选,就怕是你眼高于顶,看不上罢了!”
楚太傅平素就是个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有些自傲清高的儒气,对赵印堂、曹重之流,向来不放在眼里,更不屑攀附。
他也不理,径自向着皱眉蹙额的宏嘉皇帝,垂禀道:“小女自幼体弱,常年缠绵于病榻,也寻遍各路名医,皆束手无策。年前有一名号为净空的高僧,精通医术,云游至此,机缘请入府中于小女把脉问诊后,才知晓小女长年服用虎狼之药,体内五脏六腑俱损,再无子嗣可言。”
一片静默。
半晌,皇后显了同情之色,她也仅生养新阳公主一女,其中苦楚自知,逐心有戚戚道:“难怪前日在御花园里,瞧着玉翘身形单薄柔弱,便多问了几句,她讲有胎带的病根。本宫记在心里,这两日新得了千年的老参,正想着让太医配些丸药送到太傅府上呢!”
赵印堂此时心中雀跃,面上却是极力压忍,附和说:“那净空高僧医术可是了不得,他都无解可法,只怕大罗金仙来也无济于事。”
宏嘉皇帝不语,却目光犀利的看了楚太傅半晌,才道:“还是让太医再诊治一番再做定论。”
楚太傅沉着又道:“上元节前,御医院的王太医曾亲至府中给小女把过脉,诊下来倒与净空高僧有不谋而合之处。”
皇后看看宏嘉皇帝神情,小心谨慎道:“那王太医在御医院世代为医,医术深厚,品格高尚,连太后对他都是赞不绝口!”
宏嘉皇帝不语,脑中闪过抹青葱身影,娇俏动人,一如自己曾少年时,拥在怀中的王皇后,巧笑倩兮!
转而,脑中却显王皇后眼眸含泪,苍白虚弱的容颜。
“皇上殿下一定要助太子登基!”她的耳语轻念在他心中缠绕,经久年岁下来,反如树纹般,一圈圈深如刀刻。
选玉翘,是思念,选赵如蕊,则是权谋了!
稍许,宏嘉皇帝看向赵印堂,终笑道:“皇后曾给朕尝一味菱粉糕,滋味甚好,后才晓得是赵丞相爱女如蕊所制,竟丝毫不输宫廷御点,可见也是个兰质蕙心的,太子可称心?”
可称心?太子面露茫然,在经了如此大喜又大悲后,他心中清明的很,玉翘已在这几人言语来回之间,从自个手指缝中,滑着身子溜的不见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