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引路小厮穿门过廊,即进入厅上,并无人在。他四下瞟眼偷偷打量,粉墙正中悬靠山镜,两侧挂着名人山水,下依墙而立平头案,上摆三对白釉五福登寿图案瓷瓶及姿态各异的古董小玩,靠前放八仙桌,铜炉里焚龙涎香。左右东西卧八张太师椅,插六几。皆是黄花梨木制,端得富贵堂皇,庄严肃穆之气。
立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外廊上远远传来脚步O@及裙摆环佩的清脆碰响,夹杂着低低说话声。一茶歇功夫,便见着张氏挺着腹由丫鬟小心翼翼扶着坐到八仙桌左侧太师椅上,又进来丫鬟在桌几上摆放好些白瓷盖碗,并斟上滚滚茶水。
陈瑞原本见只有张氏一人来,只觉好糊弄,心刚放下,却瞅到茶碗摆了许多,想必要来之人不少,顿时这颗心似荡秋千般,吊来甩去,没个安稳。
果如他所想,楚钰先施施然进来,寻了东边一椅坐下,见他作揖只摆手敷衍。
随后进来的人更是唬的他两腿抖如筛糠,玉田青庄坞、后湖及周边稻米管事、岭南、淮南、河西、汉中的农粮采办管事,甚至偏远到剑南管事皆由随从持着帐本络绎进了门来,按次谦让寻位而坐。
最后而来的,则是头戴忠靖冠,身穿藏青云雁伴飞官袍的周振威,端得面目威严,气势强悍。携着带刀巡使两人才至门前,众人皆起身恭迎,他便微微颌,朝张氏行礼后,即在八仙桌右侧太师椅四平八稳而坐,巡使二人握刀侧后待命。
陈瑞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腿软,跪在了厅中央,抖豁着身子,讷讷说不出话来。
张氏这才沉沉开口:“陈瑞,你可是粮铺总部帐房执事?这堆的往来帐册可是由你经手过目?”
陈瑞抬眼一看,他锁于柜中的帐册皆统统摊于八仙桌上,战兢兢道:“帐册是由在下办管,可张管事每每来店里皆提交其查验,每月头也会呈报奶奶你过目,一直未有出现半点差池。”
听了此话,张氏冷笑一声,骂道:“你与张延就是窥我身子不爽,尽干些鸡鸣狗盗,暗室欺心之事。我先来问你,上月有常米一万余石、杂色粱谷五千八百斛由岭南冯管事亲自押运入京,怎到了你的帐上,却记载为常米八千余石,杂色粱谷四千八百斛?冯管事将帐册拿于他看!”
冯管事忙拿着帐册至陈瑞面前,翻至扉页,果不其然,并赫赫有陈瑞及张廷的接收画押。
陈瑞惨白着脸辩道:“是陈某那日身子虚空,病体欠安,一时老眼昏花,导致登帐有误,还请奶奶责罚。”
“就算你这不是有意为之。”楚钰拿起帐册扔到他面前,冷喝道:“你且再看看,这上面所到胭脂米五百石,你帐册中登录四百石。这可是朝廷贡米,其中厉害你焉能不知,你再做何解释?”
听到此言,玉田稻米管事更是乖觉,忙将自带的帐册奉上,也有他二人的接收画押。
楚钰转朝周振威看去,问道:“周大人,私吞朝廷贡米,这该当何罪?”
周振威抬眼睨向陈瑞,不轻不缓,冷冷道:“按《大和国朝律法诈伪律》第二十条,私吞官家财物或贪或污或挪作它用,轻者藤杖五十,获刑一至三年,重者斩,家属流刑,配苦役之地。这胭脂米乃上贡皇宫内院,获罪必是重之又重。”
张氏觑眼冷笑,厉声道:“陈瑞,光这些就够你身异处,此次各地管事皆聚于此,与你对个明明白白,还不算其它帐册中私出的若干银两。你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