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急忙站起,回眸与来者惊鸷之眼相撞,彼此都怔了怔,竟是那侯爷,袍上浸洇着大片大片斑斑血渍,臂膀已然受伤,一道血流顺着手臂衣衫划破处,滑滴下来。而那手中的剑,因饱尝了血味,愈的寒光四溅,狠厉无比。
“不是让你离开的吗?你”他气怒交加的低吼,远处传来凌乱夹杂的脚步中,越逼越近。
玉翘来不及多想,奔至他身边急指着暗处道:“侯爷快绕过柴堆,右墙内侧有一暗门,直通流春院前厅,快走。”
“你!”
“快!”玉翘脸儿凝冷,如披寒霜,声音一扫之前的怯懦柔软。
镇远侯咬咬牙,夺身而走。玉翘也不看他,径自将地上的血迹用茅草擦拭掩埋。
一个子不高的黑衣人掩着面,率先夺门而入,灶房脏乱不堪,仅一婆子坐在灶前,慢慢拾掇。
三三两两有人进入,四处翻找戳刺未果,他窜至玉翘身边,翁声翁气道:“可曾见过一男人进来?”
“黑灯瞎火,怎会有人来这肮脏之地!”玉翘并不看他,淡淡回着话。
他正欲再问,门外有人惊呼:“龙爷,官兵已朝这后院而来,人数众多,得赶紧后撤!”
那人不再多言,转身而去时又朝玉翘冷冷看了两眼,便随着那帮人迅如闪电般离开,转眼间,一切寂静无声,似前景从未生过般。
玉翘默坐了片刻,才有力气站起身来,朝侯爷去的方向慢慢靠近,扒开柴堆,暗门半开半掩,已然人去楼空。
她便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正欲重新堆笼柴堆时,却不经意的在暗门旁茅草中,现高高鼓起。
她便蹲下,扒开,是一黛蓝色帕子,包裹着某物。
怔了半晌,玉翘才解开帕子来,摆着十两银子,还有一串祥云纹佩玉,似刚从男人腰间解下,隐含着脉脉体温,而那玉的触感圆润晶莹,定是价值不菲的稀罕物了。
她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那个油纸包,拆开来,竟是方才摆放在秦惜月房中桌上,她偷看了几眼,遥远晏京的富贵食物。
香甜的桂花糕、酥脆的鸳鸯饼等点心鼓鼓堆着,香气四溢的弥漫。
这个侯爷!
看着银子,摸着佩玉,尝一口这甜香的桂花糕,这么多年,玉翘被生活折磨的,早已不知泪的来处,而此时,在这寒冷肃杀的夜里,却硬生生的逼出了她的泪。
可她又硬生生的绽出笑靥,这么名贵的佩玉,一个烧火的婆子,怎可又怎能拥有?无论是拿去哪个当辅,只怕转眼自个便身陷囹圄而不能挣脱。
那个鲁直铁血的侯爷啊,他哪会想不到这点呢!定是心急了,气躁了,真心真意的可怜着自已吧,这让玉翘,哪怕再来一世,也难以报答啊!
哭哭笑笑,如此情难自抑的冲击已不是她这样的身体能承受的,只觉喉头潮热,腥甜的血气浓重,她终究还是弯腰呕吐了出来,溅的地上触目惊心的殷红。
喘着歇了会,玉翘待气息缓缓平顺下来,将吃剩的糕饼重又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这才直起身子,慢慢离开这被黑暗侵蚀的地方。
官道上很安静,难得能看到一两个暗绰绰的人影,店辅皆比往日关门早了许多,碎花城置在边陲,又是军事重镇,这里的人活得分外警醒,可见,今夜是要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