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蹙眉瞧着漫天的风雪,自南朝京城而来托孤的男子,此事背后的恩恩怨怨不必多言,以她的身份和见识也清楚此事并不简单。
女子瞧了一眼怀中婴孩,将双手搓暖伸进襁褓之中摸索一番,并未发现什么信物字条,叹气轻声道:“既你我有缘,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芊鸢公主的孩子,也不管你身上背着什么宿命,把你养大,也算是对这般忠义之士的一番慰藉吧,你自南而来,该是客人,你有你的宿命,往后茫茫道路,少不了苦难,愿你苛于己,折中,从此你便叫南苛罢。”
“回营!”
女子大喝一声,数匹大马啼鸣着,调转马头直朝着不见山而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一十二载岁月,南朝新皇登基十二年,风调雨顺,不兴土木,不操兵戈,百姓安居乐业,号天庆十二年,也少有人再记得十二年前惊动天下的十八家屠门大案。
北域三月,正是冬去春来,山间积雪消融,只留下些许残雪堆积在树荫细草间。
“再快!”日光下,一片草场上教头背身跨马高喊着。
身后十数个孩童加紧挥着马鞭,用力抽打着胯下比他们身形明显大上一圈的大马。
一群大马身后,一个孩子明显格格不入,身材比起其他孩子明显矮小一圈,手中马鞭也始终不忍狠狠抽打马匹,那大马似也是通人性,也是出工不出力,在一群孩童身后浅浅跟着。
“南苛!你到底在干什么?跟上来!”
教头两条眉毛一竖,远远那身材矮小的孩子闻言面露难色:“可是教头……”
未等话说完,那教头手中短鞭已然脱手而出,似是月牙般的轨迹,直朝着那大马屁股打去,只听大马嘶鸣一声,当即加快了马蹄,速度之快险些将背上的孩子甩下去。
“此时对畜生都心软一分,日后上了战场你是否还要对敌人留情?若是如此,老子现在先抽死你再说!免得你害死同袍,去了阴曹地府还要怪老子教的不好!”
南苛双手紧抱着大马的脖子,也不敢再多言语。
南苛身前几个人高马大的孩子转身瞧着他,纷纷笑道:“哈哈,小南苛,回头叫养马的刘老给你换匹刚生下来的小马驹吧,这大马你骑着别在给自己摔下来磕破了头!哈哈哈。”
那教头闻言,脸上横肉一抖,连带着长胡子都是一震:“律己!你在多话,我就当你是早上吃撑了,午饭就不要再吃了!”
那被唤作律己的孩子嘴角一撇,闷头挥鞭喝上一声“驾!”也不敢再吭声。
北域土地辽阔,却不适生产,百姓以游猎为生,孩童自会走路,便要开始学习射御之术,故而民风彪悍,以强为尊,孩童自八岁开始便入营习武,营房位于北域十七部最大的部落金乌部内,白日射骑、习拳脚功夫,夜里扎营房而睡,虽没有军队般严谨的纪律,可也足够这群孩子磨炼意志,激发血气。
日头高悬,乍暖还寒时候,烈日却是已然不给面子,苦晒着。
校场上唯有南苛一人,着粗布麻衣,小脸通红,扎着马步,汗珠从小绒帽子里一点一点顺着脸颊滑落,鼻尖嗅着,瞧着不远的饭堂,咽了咽口水,扎实了下脚步,像是赌气般撇了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