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了地上,哇的吐了一口鲜血,血本应该是热的,可她的血却好似比地上的雪还要冷几分,落在雪地上,连四周的雪都变成了冰碴子。
阿曜皱眉,上前去伸手要扶她。
“阿曜,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安慰我,让我冷静一下。”
凌汐池双手撑在雪地上,就觉得地上的雪比她的手还要温暖一些,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脏的部位冒了出来,沿着她的每一条经脉,每一条血管游走遍全身,从她的手开始,到她的脸上,甚至发丝上,逐渐凝结了一层淡淡的霜花。
阿曜瞪大了眼睛,不由分说的要将她拉起来。
“阿曜,没事的,是寒毒。”
凌汐池轻笑了一声,让他不要大惊小怪的。
她早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了,自从出了那个岩洞后,她就变得十分畏寒,她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失去了武功,又昏睡了许久,身体太虚弱的缘故,直到有一天的夜里,她睡着睡着,突然被冷醒了,手上莫名其妙的凝结了一层冰花,还有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严寒,那种寒冷不是由天气带来的,而是从她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她曾经见过月弄寒雪舞耀阳发作时的样子,知道那是寒毒,而她身上的寒毒比曾经月弄寒中了雪舞耀阳时的寒毒还要厉害数倍。
那一夜,她几乎冻得快要死去,在她的手脚逐渐失去知觉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吃下了一朵她偷偷摘下来的九阴还魂花,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她这才明白,她身上的寒毒就是九阴还魂花造成的,九阴还魂花当初虽然救了她的性命,可因为她吃得太多,那种可怕的毒性早已沉积在她的经络百脉中,时不时的就会发作。
而每次发作时,她只要再一次服下九阴还魂花就会起到遏制作用。
这种寒毒或许不会让她死,却足以让她后悔还活着。
它就像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毒药,让人从身体和心智上对它产生依赖,从此再也离不开它。
凌汐池不愿意做被它操控的奴隶,所以这一次出来的时候,她一朵九阴还魂花都没带。
她的全身开始剧烈的发抖,抖得就像风中的落花,单薄的身子几乎是缩成了一团。
阿曜蹲在了她的面前。
她在阿曜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恐惧中带着一点心疼,好似她现在经历着的他曾经也经历过。
“对不起,”她哆嗦着,嗑磕巴巴的说道:“看来我要很久才能还上你的钱了。”
傻丫头,谁要你还钱呀,还是说,这是支持你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阿曜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直接找到一家医馆,冲了进去。
医馆的大夫正在用药碾子碾着药,一抬头,便见一个人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姑娘就像一头凶兽一般冲了进来,还打翻了他一笸箩刚刚切好了准备去晾晒的药材。
“要死啦!赶那么急是要赶着去投胎吗?”
大夫一边骂着,一边捋着胡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刚走两步,便见一只大手朝他伸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被抓到了那昏迷的姑娘面前。
“混账,你是哪里来的野人,有你这么求医的吗?知道我是谁吗?”大夫愤怒极了,正要破口大骂,眼光不经意的往那昏迷的姑娘身上看了一眼,惊奇的咦了一声,也顾不上骂人了,说道:“啧啧啧,好厉害的寒毒啊,看来真是要死了。”
话音一落,一只手像铁箍一样箍住他的脖子,阿曜目露凶光的看着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赶紧救她,救不了我就让你给她陪葬。
“呸,你这小子好没道理,还不赶快松开我,信不信我一针扎死她。”
大夫骂着,手指微微一动,一道银光从他指尖飞出,直射入了她的穴位中。
阿曜哼了一声,手上一用力,顿时响起一阵奇异的咯吱声。
“别别别……”大夫白眼一翻,明显呼吸不过来了,双手掰着他的手,急声道:“我救,我救……松手,再不松手出人命了。”
阿曜这才松开了他。
大夫揉了揉自己脖子,一边开始把脉一边道:“小伙子,你这人好生奇怪,有话不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嘛,装哑巴很好玩?”
他的话音一落,又是一道风朝他袭来,他眼疾手快的护住了自己脖子,连声道:“我保密,我保密,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我要开始把脉了,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你站在旁边影响到我了,我一紧张,说不定真就把你夫人给治死了。”
阿曜依言退开了几步远,只是目光仍没离开片刻。
大夫骂骂咧咧的开始把脉,手刚搭上脉搏,咦了一声,眉毛一跳,表情顿时复杂得一言难尽。
阿曜紧张而又担忧的看着那个时而蹙眉,时而叹气,时而摇头,时而惊呼的大夫,整个人又开始变得暴躁不安。
那大夫边评着脉便摇头道:“奇奇奇,老夫诊脉无数,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脉象,令夫人的五脏六腑严重受损,体内气血不通,再加上血气亏损,全身经脉均有损裂,按理说,受如此严重的伤,又中了这么重的寒毒,令夫人应早就……”
话还没有说完,那大夫便感觉到了冰冷的杀气,抬起一看,看到阿曜阴沉的想要杀人的眼睛时,剩下的半截话怎么也说不出来,额头被骇得有冷汗冒了出来。
阿曜仍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冰冷的眼神仿佛在说,我不是要听你这些废话的,我是要你救她,那面具下面露出来的每一条狰狞的伤疤都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那大夫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小伙子,请恕老夫医术浅薄,令夫人的病,老夫实在是无能无力……”
阿曜握紧了拳头,大夫见他又要动手,连忙出手阻止:“停,停,停,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家夫人的病,我确实救不了,不过,这世上也并非没有可救她之人,你带着她出城去,城外往西有一座长径山,山上有座云门寺,寺里有个老和尚,号称妙手回春,药师临世,你去找他,令夫人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阿曜收回了拳头,也不迟疑,当下弯腰抱起女子就要走。
这时,大夫又道:“不过,小伙子,我得给你提个醒,那老和尚脾气怪得很,人又小气,号称三不救,不救没快咽气的人,不救穷凶极恶之人,不救不合眼缘之人,你这么凶,小心被他轰出来,他可没我那么好说话。”
阿曜已经抱着怀中的人走出了医馆,走了几步后,他的脚步一顿,扭头看着倚靠在门扉上准备目送他离去的大夫,嗓子里发出了十分粗嘎难听的两个字:“多谢。”
大夫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别妨碍他做生意,直到阿曜走远了,他才发出了一声笑:“一个装聋做哑,一个全身是病,还真是十分有趣的两个人啊。”
说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是九阴还魂花的气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