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母妃……”
顾绍远一路将霍芸萱抱回养心殿,原本今儿除夕,本是大家欢聚一堂之日,只不过缺少了霍芸萱,昭阳宫的人都没了兴致,便都称病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不曾出来。』如今知语袭香二人听闻消息,立时抱了顾明宇过去养心殿。
见霍芸萱毫无生机的被顾绍远抱在怀中时,知语袭香二人已是捂着嘴泪流满面。
顾明宇见霍芸萱那一张毫无生机的面孔,心中早就慌乱,在知语怀中一个劲儿的“母妃、母妃”的唤着,又想自己几个月不见母妃,早就有人故意在自己耳边说一些霍芸萱不要自己的话。
顾明宇年纪虽小,心智上却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上许多。那些与自己说这些话的人本就是见不得霍芸萱好的人,这些他心里都清楚的很,自然是不会相信那些人的话。
可是如今霍芸萱紧闭着双眼躺在顾绍远怀中,却比那些人的言语更叫顾明宇害怕。
他的母妃,他一直生机勃勃的母妃,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皇上,您将婉妹妹放下,也好方便太医查看。”
薛茹冉见顾绍远一直抱着霍芸萱不放,心中本就不是滋味,上前碰了顾绍远的胳膊劝解,却不料,刚一碰上顾绍远的胳膊,就被顾绍远躲开。
薛茹冉的手就那么停留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至极。
顾绍远对旁人说的话充耳不闻,亲自抱着霍芸萱,轻柔的将她放到床上,手握着霍芸萱的手,不肯放开。
此时顾绍远的脸色太过吓人,况且顾绍远连皇后的面子都不曾给过,那群太医自然是不敢去招惹顾绍远,任由顾绍远抓着霍芸萱的手给霍芸萱诊了脉。
霍芸萱因为躲避即使,并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这几个月来整日的吃馒头,不见一点菜品油水,营养不良了些,又加之刚刚情绪波动较大的这才晕了过去。
不过是心病罢了。
太医诊治过后,便立时开了药方给顾绍远过目,顾绍远均都一一把关之后,才将药方交给袭香,交由袭香负责煎药。
得知霍芸萱并无大碍,顾绍远才总算是稍稍唤了面孔,转头,在看相薛茹冉时,眼中快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撇开眼,顾绍远淡淡吩咐道:“刁进忠,你带人去将翊坤宫收拾出来,待婉妃醒来有所好转,便入主翊坤宫。”
“皇上!”
薛茹冉听闻,立时惊呼,失声劝阻:“婉妃的身份,哪里配得上入主翊坤宫!”
翊坤宫,所谓坤为之,翊为辅佐,与皇后娘娘所住的坤宁宫并列,紧跟在养心殿之后,除了皇后娘娘所住的坤宁m,翊坤宫算是最华丽紧要的所在了。
顾绍远竟是要给霍芸萱这样的尊贵!
霍芸萱如今可依旧还是罪臣之女,岂能有这样的尊贵!
“皇上,如今霍家获罪,婉妹妹能在妃位上已是有些说不过去,皇上切莫在要惹人口舌将那样尊贵的位置留给婉妹妹住了。”
当大火在冷宫熊熊燃烧,火雾漫天蔓延时,孙雪乔便觉得,简直是天助她也,霍芸萱经此一闹,定然是没了命。
却不想,这霍芸萱的命竟是这般大,不止活着出来,竟然还晋升了位分,这些暂且都不说什么,不想顾绍远竟是为了弥补她在冷宫中遭受的那些罪,竟是将翊坤宫放出来给她!这倒是有些像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孙雪乔眯了眯眼睛,有霍芸萱在,这辈子自己都与那个位置无缘,皇上要对付薛家,薛茹冉下位这件事是早晚的,只要再将霍芸萱解决,自己稍加努力,凭借自己的样貌才华,还怕皇上注意不到自己不成?
不急,那个位置就在眼前,却急不得,得一步一步慢慢来才是。
眯了眯眼睛,孙雪乔便先笑着赞同了顾绍远的观点:“婉姐姐本就出身尊贵,想来宁郡王府的事情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其中,这宫里,除婉姐姐之外,再是没人能配得上翊坤宫的尊贵了。”
这翊坤宫尊贵,也要看她霍芸萱有没有那个命可以长住了!
孙雪乔眯起眼睛,里面藏着她对霍芸萱全部的恶意与嫉妒。
顾绍远却是不管孙雪乔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她既然是第一个表态的,顾绍远便尽数当成是善意,冷着声音说道:“婉妃搬进翊坤宫之日,晋封贵人孙氏为孙嫔。”
孙雪乔不曾想因着自己的一句话,竟是晋了位分,忙不迭地给顾绍远福礼谢恩,起身时,目光触及到高达身上,与高达对视一眼,便立马将头撇开。
虽只一眼,高达却是一目了然,孙雪乔撇开眼的同时,他便将头低了下去,仿佛没有才刚的对视。
霍芸萱是在下午时醒来的,太皇太后见顾绍远心绪不振,即便心中再多怨言疑惑,也都忍了下去,又见顾绍远双目猩红的守着霍芸萱,太皇太后也只得叹气,吩咐了人在这儿看着,自己则是回了慈宁宫,亲自替霍芸萱抄经诗祷告起来。
“萱儿……”见霍芸萱转醒,顾绍远悬着的那颗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握着霍芸萱的手举起放在唇边,不自觉地,便流出了眼泪。
霍芸萱愣愣的看着顾绍远半晌,眼眶觉得有些湿润,抬手一摸,原本预期中该流的眼泪,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沁出来。
眼泪,应该是在那几个月里都流干了吧。
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被顾绍远握在怀中的那只手,霍芸萱没能挣脱掉,冷着声音说道
“皇上九五至尊,贱婢卑微岂敢触摸皇上。”
“是我不好,萱儿……是我不好……”
诚如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霍芸萱从未见过顾绍远这般无助的掉过眼泪。
他明明是九五之尊,是这天地间最厉害的人,又怎么会无助?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任凭自己怎么挣脱他却始终不肯松手。
那样的神情举动,看上去像是只要一松了自己的手,自己就会立马消失在他眼前一样。
可是他真的还在乎这些么?
霍芸萱死死的盯着顾绍远,不肯挪开眼睛。从他把自己关到那个地方开始,从他算计自己开始,他不就已经不在乎了么……
“是我不好……萱儿,是我不好……”
顾绍远抓着霍芸萱的手,嘴中不停念叨着这句话,似忏悔,似悔恨,那样的神情,叫霍芸萱看了,也是心疼不已。
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尽显无助,卑微到了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