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芳的话里边有几分投诚的意思,宋弥尔没有表示,她身边的袁晚游却是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周衡芳心下一凛,知道常跟在皇后娘娘的身边的淑妃娘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又见皇后没有表示,知道这件事也急不得,当即也不再多话,只将二人引到了晏山斋里头。
晏山斋里头站站坐坐不少的人。
自然大家也都嫌晦气,并没有都聚在放着温晓晓身子的起居室里,都围在了二门的花厅内。
宋弥尔从前厅拐进去,恰好出现在花厅的门口,众人见门口来了人,都纷纷侧头望来,有的还激动地整理着衣衫,见却是皇后与淑妃二人,身后并着寻渡苑的另一个主人周容华,当即都露出了几分失望,却又很快调整过来,纷纷起身向二人行礼。
宋弥尔望着众人的头顶,倒是有几分百味陈杂,犹记得起初自己宫里面那个死去的小宫女阿荷,又或者是因此丧命的罗茜,又或者是早先小产的柔贵姬文清婉,每一次她这样踏着众人的目光进来的时候,大家的神情都生着变化。从起初的惊恐震惊难过,到装着惊恐难过,到如今,明明温容华的尸身还在里头摆着,自己面前这些人,已经在盼着皇帝到来好好表现,又或者猜测是不是自己下的毒手,又或者盘算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才能在这宫里边生存得更好,也有心有戚戚焉害怕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但至于死去的温容华,又有谁真正在关心呢?
就连自己,似乎也都没有了起初那份,死去一名宫人都会伤心一条人命失去的心态了,甚至,有些木然・・・・・・关心更多的,是这件事背后的隐情,牵扯到自己的部分。
宋弥尔稳了稳心神,侧头对周衡芳道,“太医可是也在起居室?”宋弥尔心头思忖,是否要叫大理寺的人来查案,大理寺也有专门为皇室宫室服务的部门,不过宫中出了事情,按理说有几分“家丑不可外扬”的意思,还是要进去看一看再做定夺。
“啧啧!咱们的皇后娘娘还真有胆子!”
这话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说的了。
柳疏星摇着绸扇款款走了两步,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三日前,温容华说皇后娘娘叫人羞辱了她,事情还没弄清楚,温容华就死在了自己的宫室里。娘娘莫不是怕事情败露,因此先下手为强了?”
“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如今因为之前宋弥尔生辰上太后娘娘那件事,升级变成柳疏星另一大对头的秦舒涯冷冷开口,“没有证据的事情,贵妃娘娘还是少攀诬为好,免得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才觉得疼。”
“秦贵嫔,”却是庄妃开了口,依旧柔柔弱弱,“本宫却不觉得这是攀诬的事儿。此事定有蹊跷,嫔妾无状,但此事确是与皇后娘娘有关,贵妃的怀疑,倒也不无道理。”
在场的人都知道,庄妃与贵妃一向不合,虽说不是对头,但似乎贵妃看不惯庄妃的柔弱,庄妃也不喜贵妃的骄奢霸道,二人一向没有望来,庄妃此番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叫人觉得十分公正,也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有什么道理?明明自己沾染了关系,这个时候还来下手坐实这件事是自己做的,才真的有问题吧?”却是汤婕妤小声嘀咕了一句。说罢还看了眼依旧站在皇后娘娘身后的周衡芳。
“一个小小婕妤,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柳疏星忽然大怒,抬起手来,就将自己的绸扇往汤盈盈的脸上一掷,汤盈盈迅地侧头,方才堪堪躲过了一劫。
绸扇将将落在了贤妃的脚边,只见她淡淡看了眼脚下的绸扇,又看了看眼中已然泛了泪光的汤盈盈,似乎有几分不忍,斟酌了一下才慢慢开口,“本宫倒是觉得,汤婕妤说的也没有错,如今事情还没有个定论,既然之前的事,是皇后娘娘与淑妃在负责,如今咱们守在这儿,都不曾进去,却不知娘娘要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没想到咱们的老好人楼贤妃,也学会争着眼睛说瞎话了?!此事本与皇后有关,叫皇后处理,不就是叫皇后销毁证据吗?!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贵妃有何建议?”任凭柳疏星嚣张跋扈,宋弥尔鬓边的丝都不曾动一下,柳疏星似乎还不觉得,可外人看来,却高下立见。
“建议不敢当,”柳疏星冷笑一声,倒是美艳非常,“此事皇后娘娘就莫要插手了。各位可别忘了,还有两个人在内务府关着呢!再叫皇后娘娘处理此事,指不定下面死的会是谁了!”
“大胆!皇后也是尔敢污蔑的!”
柳疏星的话刚落音,就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怒喝,沈湛沈着脸,背着手走了进来。
众人才从背后突然有人声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蹲身行礼,沈湛环视了一圈,似乎没想到说话的是柳疏星一般,眼中带了几分讶异,不过转瞬,待众人起身之后,依旧板着脸看向她:“贵妃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柳疏星听见此话身子一震。
在外人听来,不过是陛下似乎处处都偏袒着皇后,见柳贵妃有所逾矩,却又舍不得叫贵妃忘形受罚,便警告她一番。
但柳疏星心里却知道,陛下这不过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忘记她和他之间的合作身份。他要她嚣张跋扈,作为前卒平衡后宫势力,谁冒头太过就打压谁下去,沈湛需要对付谁,她就要对付谁。可这其中却不包括宋弥尔。
早先也许是包括的。
在最开始,沈湛就透露过自己属意柳疏星自己来做这个皇后,不过是迫于宋家和太后的压力,不得不让宋家的女儿做了。
因此,柳疏星一开始针对宋弥尔,最是自然不过。沈湛不是都暗示了吗。
此后在宫里,自己针对宋弥尔,沈湛几乎是睁只眼闭只眼,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渐渐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