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冲击,拼杀。
一个个的士兵倒在战场上,那是一条条的生命。
喊杀连天,枪声大作,隆隆的炮声在战场上响彻天空。
罗马镇的人从没见过这种人间地狱般的一幕。
他们恐惧的躲在家中,或是逃到远处的农田里,远远听着传来的那些可怕的声响,时不时的还会看到有零星的小股军队从附近匆匆经过。
火枪兵乌奥莫托稍稍扶下身子,让自己躲在一辆倾倒的马车车厢后面不被人发现。
在他旁边,几个他的手下小队士兵也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等着他的命令。
熟悉乌奥莫托的士兵都希望成为他的手下,因为这意味着可以活的更久。
乌奥莫托很机灵,这让他在战场上就比别人走运的多。
在正面交锋的时候,乌奥莫托会选择蹲下或是猫下腰,这个小小的动作让他躲过了不知多少子弹箭矢,另外因为他装填更快,所以总是能有更多的机会发现可能会出现的威胁。
而一旦与大队分开,乌奥莫托会想办法找能够让自己安全些的地方躲避,然后凭借着不错的枪法向敌人射击。
更重要的是乌奥莫托不会让自己的手下轻易送死,他总是在有了很大把握之后才会冲向被击溃的敌人抢夺战利品,而不是为了钱不要命的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前面不远处有几个阿拉贡士兵紧紧依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四周。
战斗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乌奥莫托并不知道整个战场上怎么样了,但是他已经看到不止一支人数不少的阿拉贡部队向着远处溃退。
乌奥莫托是个经验丰富的士兵,虽然年轻,但他在战场上待的时间要比在乡下种地多得多,所以他能够分得清有序的撤退和完全慌乱了的逃跑之间的区别。
那些阿拉贡军队正在逃跑,尽管现在他们还没有连保命的武器都扔掉,但是他们显然已经吓得不轻,于是即便有人看到了他们也没有兴趣招惹麻烦。
乌奥莫托会盯上那几个士兵是因为他发现他们当中有个人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不堪脏兮兮的,可依旧能够看出衣服用料明贵,是个大人物。
更重要是那人手里还紧握着根用布包起来的长矛。
在战场上没有谁会把长矛这么仔细的包裹起来,所以乌奥莫托立刻猜测那应该是一面卷起来的旗帜。
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当那人走动时,阳光照在卷起的旗帜上偶尔引起的反光,让乌奥莫托意识到那应该是旗帜上的金丝的光芒。
乌奥莫托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夺取一面军旗这对于一个士兵来说绝对是梦寐以求的荣誉。
而且那些人显然落了单,他们正在寻找同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跟上我,”乌奥莫托低声吩咐着,他再次检查了下手里的火枪然后把剑拔出来插在一旁的地上,在这个距离上第1轮射击之后就只能肉搏了“听着,如果运气好我们说不定能得到贡萨洛大人的奖赏。”
乌奥莫托说着把火枪轻轻举起,从车轮的缝隙间伸出去,瞄准了正从马车附近经过的那几个人。
“砰砰砰~”
几支火枪几乎同时开火,呛人的硝烟瞬间弥漫眼前。
“杀呀!”
枪声刚落,乌奥莫托已经扔掉火枪,拔出旁边的剑呐喊着冲了上去!
枪声刚一响起时,那几个阿拉贡人中已经有人中枪倒地,其中就有那个护着旗帜的贵族。
阿拉贡人惊慌的叫起来,他们拼命的拽起那个人,一个个子很高的阿拉贡士兵不要命的把那个负伤的贵族扛在肩上,另一个人挣扎着抓起扔在地上的旗帜在同伴儿的掩护下没命的逃跑。
“你们就是跑到天边也别想逃走!”
眼看着战利品要溜掉,乌奥莫托一边愤怒的喊着一边向前没命的狂奔,他甚至顾不上那几个已经被射倒的敌人,直接从他们的身边跑过。
那些阿拉贡人显然因为惊慌失措乱了阵脚,他们慌不择路的跑到条干枯的河沟前,看到后面紧追的追兵,那个大个子士兵向同伴喊了句什么,然后就和拿着对对军旗的同伴跳下了河沟。
剩下的几个人并没有跟着跳下去,他们转过身紧握武器盯着追上来的乌奥莫托和他的人。
这不但没让乌奥莫托感到紧张反而异常兴奋,他知道自己没有猜错,那个负伤的贵族一定身份很高,而且那面军旗也肯定十分重要。
看着对面的阿拉贡人,乌奥莫托忽然露出个狡猾的微笑。
他的脚下停了下来,几乎同时紧跟在身后的一个士兵端起了刚刚点燃药捻的火枪。
这就是乌奥莫托的狡猾,每次射击的时候他都会保留一两个手下的火枪里留着弹药,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可能会突然出现的敌人。
火绳枪药捻燃烧的火星在这一刻成了死神的象征,那几个阿拉贡人稍微犹豫随即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双方顷刻间展开了一场惨烈的短兵相接。
但无论是人数还是士气阿拉贡人人都无法与乌奥莫托的人相比,
伴着“砰”的一声闷响,火绳枪几乎是顶着一个阿拉贡人的胸口射响了。
一片焦黑出现在那人胸口的罩衫上,同时一股血水涌了出来。
那几个阿拉贡人似乎被这一枪吓着了,刚刚的勇气瞬间消失,他们不由愣在那里,而乌奥莫托趁机把剑架在对面一个敌人的脖子上,同时向着其他人大声喊着。
阿拉贡人纷纷扔掉了武器,我们的勇气其实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磨灭殆尽,现在在遭受到这突然的袭击,最后的一点勇敢也随着那一声枪响烟消云散。
“去追那两个人!”乌奥莫托夺下对面那个阿拉贡人的剑,向着沟边跑去,他不想让到手的战利品就这么不翼而飞。
不过当他们跑到沟边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贵族倒在沟里,从他身子扭曲的样子看应该是已经没了生气,而那两个人正在用火石试图点燃那面军旗。
“想都别想!”
乌奥莫托愤怒的把手里的一把剑向着那两个人投了过去,剑柄砸在其中一个人的后背上,也把他手里的火石震得从手里飞了出去。
那两个士兵紧紧的护着军旗,不甘的盯着站在上面向下看着他们的卡斯蒂利亚人,不过在双方短暂对峙了一会儿之后,那两个人终于无奈的把军旗轻轻放在了地上。
乌奥莫托立刻跳下沟里,他一边照顾着同伴盯住那两个人,一边急匆匆的拿起军旗赶紧扯开。
一面黄红相间条纹的鲜艳旗帜出现在乌奥莫托眼前,看着旗帜中间两柄剑相互交叉在有着一顶王冠加持盾牌上的图案,乌奥莫托先是一愣,接着因为激动身子都不由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投向那个倒在地上已经咽了气的贵族,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那两个士兵:“他是谁?”
“国王陛下的掌旗官。”大个子士兵闷闷的回答“我是掌旗官老爷的随从。”
“当然,”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的说了句,乌奥莫托接着就发出声哈哈大笑“看哪我们这回发财了,这是阿拉贡的军旗,是仅次于王旗的军旗啊。”
队长的话让卡斯蒂利亚士兵们霎时欢腾雀跃,缴获敌军军旗的这份荣耀足以让他们换来一大笔的赏金。
乌奥莫托吩咐的同伴们把那几个士兵押走,他则蹲下身子在那个已经死掉的掌旗官身上一阵搜刮。
一枚金戒指,一个象牙的圣母护身符,还有虽然已经破烂可缝补一下依旧很不错的外套,以及腰带和一双做工很好的靴子,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
有了这些已经足够,至于那些俘虏的财物他已经不再惦记。
事实上那面军旗已经是他最大的收获,他甚至已经看到了贡萨洛大人发给他的赏金。
当然这笔钱并非他一人所有,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他发一笔财了。
战斗依旧在继续,可以听到埃布罗河岸不远处的炮兵阵地上传来的连续射击声。
之前阿拉贡军队曾经试图夺取联军的炮兵阵地,他们的骑兵反复的沿着河岸边向联军发起进攻,是却被早有准备的西西里人阻挡在了满是乱石的浅滩附近。
西西里的火枪兵在那时候发挥了他们特有的威力,凭借着河滩边到处都是大片不利于骑兵迅速逼近的鹅卵石的有利地形,火枪兵们不停的向着对面的敌人倾斜着如雨般的弹丸。
与此同时,卡斯蒂利亚人开始向前迎着对面的阿拉贡军队列好一队队阵型。
不过在于敌人正面交锋之前,阿拉贡军队首先遭受到了来自联军火炮的猛烈轰击。
那些虽然口径不是很大,但是装在车轮上由马车和人力迅速运到战场上的火炮成为了阿拉贡军队的噩梦。
炮弹呼啸着或是掠过头顶,或是迎面而来,被砸中的人当即骨断筋折血肉模糊,更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下一枚炮弹是否就会落在自己头上。
这种巨大的恐惧笼罩在阿拉贡士兵的心头,而让他们无奈的是,因为军队集结得过于仓促,阿拉贡人能拉上战场的火炮少的可怜。
这样的结果就是阿拉贡人不得不忍受着敌人侧翼火炮的猛烈射击,一点点的向对面的敌人逼近。
并非没有阿拉贡将领想要拿下那些讨厌的火炮,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联军狡猾的把炮兵阵地部署在河岸附近的用意。
一大片乱石丛生的地带成了联军最好的保护,西西里人在那片难以通过的地带后面凭借他们犀利的火器不停的射击,收割着那些试图冲过这片死亡地带的阿拉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