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利乌诧异的看着面前一身农家村姑打扮的女孩,他怎么也想象不到箬莎会是这么个样子。
在他印象里,箬莎虽然不像其他的贵妇那样始终一身华丽,也和卢克雷齐娅那样永远把自己打扮得如盛装出行,可也一直都的典型的大小姐模样。
可是现在的箬莎看上去真的象个朴素而又勤劳的村姑,除了身上的衣服显然要比那些常年劳作的乡下女人干净整洁之外,几乎看不出和那些正在地里干活的乡村女孩有什么区别。
当然,当她真的站在面前时,那种不同还是立刻展现了出来,可在之前乌利乌真的一点都没有发现科森察的伯爵小姐居然就和那些乡下女人一起干活。
箬莎身上带着股莫名的香气,那是几种不同的花草混合之后发出的味道,那味道闻上去很有一股山野特有的气息,这让她看上去也多少带着点之前少有的奔放。
乌利乌有些手忙脚乱的行礼问候,同时脑子里不住转悠,因为太过意外他甚至想不起之前已经措辞了许久的话该怎么说。
“是我哥哥让你来的吗?”箬莎又问了句,对于自己这身打扮给摩尔人带来的意外她似乎很满意,所以并不介意再次问了一句。
“是的伯爵小姐,老爷让我给您送信,”乌利乌说着赶紧把最后一封信拿出来“小姐,老爷要结婚了,他希望您能参加他的婚礼。”
这次乌利乌说的很直接,一点都没做什么掩饰,因为他也知道用不着。
只是之前他还在想着说完这句话之后该怎么应付箬莎接下来的追问,不过现在看来伯爵小姐却好像不是那么在意似的。
“哦,我想也快了,毕竟他们已经订婚了那么久,”箬莎说着随意打开那封信看着,然后把信收了起来“好了乌利乌告诉我你去见过我的母亲和舅舅了吗?”
“是的我见过伯爵夫人和伯爵大人了。”
“那么说你也看到那个纳山了?”
乌利乌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尽量想让自己答的合意一些,不过箬莎不给他琢磨的机会。
“那个波西米亚人居然敢勾结我的母亲,我想亚历山大一定也不愿意看到这个的。”
“老爷,老爷好像管不了夫人的事情,”乌利乌悄悄瞥了眼箬莎,看到伯爵小姐没有因为他的话生气的样子,就赶紧一边跟上向农庄走去的箬莎,一边在身后小心的低声说“毕竟夫人以前的日子过的都,都很自由。”
“可这次是那个纳山,”箬莎抓起旁边支着的笸箩里的一把干花用力在手心里揉啊揉的,一会就捻成了一堆碎末顺着指缝随风飞走“他怎么敢勾引我母亲,你把这件事告诉亚历山大,我要知道他怎么想。”
“听您吩咐伯爵小姐。”乌利乌只能低声应着,他觉得这个时候最理智的就是不要插嘴,一切该怎么办等报告了老爷再说。
“阿格里现在不错,”箬莎忽然改变了话题,她带着乌利乌走进一间很低矮,却通风良好的房子,看着架子上摆放的一个个金黄色的蜂巢,箬莎略显骄傲的说“这些都是我们的财产,还有那些干花,在别人看来毫无用处,可对我们来说就是取之不尽的金钱。”
“您是说香水?”乌利乌略微压低声音。
“对,我们可以在这里制造香水,说起来这是亚历山大的功绩,他的这些东西能给我们带来大笔的钱,要知道我们家在贸易联盟中的份额已经完全抵押给其他人了,如果我们失败或许只能靠这些东西维持生计。”
箬莎说着带着乌利乌从房子另一边的一扇门走出去,看到房子后面那些早就引起注意,却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的高高的烟囱,乌利乌又好奇的打量着烟囱下面那好像隆起的半圆形的小屋子似的建筑。
远远的就可以闻到一阵中人欲昏的气味,闻到那个味道乌利乌不禁停下了脚步。
“又不是要你尝尝那东西,何况那个东西也不能喝,”箬莎对脸色不对的乌利乌笑着说,这让乌利乌又是一愣,他发现伯爵小姐似乎变得比以前开朗或者说是温和了许多“那是亚历山大为了制造香水建起的精油房,我们的香水就是从那里制造的。”
“这个我听听说,说起来现在罗马很多贵族都喜欢使用香水。”
“特别是卢克雷齐娅对吗?”箬莎忽然问,看到摩尔人的黑亮脸上有些发白,箬莎就笑了笑“别吓成这样,我知道亚历山大很宠爱那个卢克雷齐娅,因为他为了她曾经特意派人来指定制造了各种香味的香水,只是为了让教皇的女儿随意挑选她喜欢的。”
乌利乌只能默默点头,他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伯爵小姐知道了这种事,或许是老爷也想不到伯爵小姐会长期待在阿格里这种乡下当起了村姑。
“我以前从没想过阿格里能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的财富,而且还有这么多的乐趣,”箬莎说着回头看看正招呼工人的伯莱里“那些人干活不太勤快,我觉得如果在这都偷懒,如果到了克里特他们可能就更不听话了。”
“伯莱里少爷已经和我说过了,听说居然还有人暴动?”
“是啊,一群胆子很大的笨蛋,”箬莎故意模仿着伯莱里的口吻说了句,然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乌利乌觉得想找个话茬打破这沉默时,箬莎才依旧目光看着远处干活的工人,声音略显冷淡的问“亚历山大要结婚的事卢克雷齐娅知道了吗?”
“已经知道了小姐,”乌利乌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知道这时候的箬莎才是那个真正的伯爵小姐,之前总觉得她似乎是在扮演着什么人似的“卢克雷齐娅小姐开始有些激动,直到,”他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实话更安全“直到老爷亲自去了比萨安抚住了她。”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人,”箬莎又顺手抓起一把干花在手里揉着,这动作让乌利乌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怕她伤心难过,所以特意去比萨安慰她吗?”
“小姐您知道,她是老爷女儿的母亲,”乌利乌小心的提醒“埃斯特莱丝小姐如今是比萨公爵,所以老爷是不能和她的母亲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
“你是说他是为了女儿,或者是为了比萨?”
对这个有些恶意的问题乌利乌决定选择沉默,他鞠躬行礼避开箬莎的眼睛,同时心里捉摸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向老爷请求允许他休息一段时间,这趟旅行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来,让我带你看看其他的东西,”箬莎却没有再为难乌利乌,她叫人牵过一匹马,在又招呼上伯莱里后,三个人开始沿着乡间小路向着远处延伸而去的田野里走去。
虽然亚历山大离开阿格里的时候乌利乌并没有跟着,但是他也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回过这里了。
一路走来乌利乌多少觉得这个地方的确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按照亚历山大离开前的安排,因为先后征召了大批的壮年男人,为了不耽误阿格里的农活,各个农庄上分摊的领主田地都已经派发给了领民,在只要按照规定上缴够了应该缴纳的田税和给缴纳给领主的那份收成后,各家还是能够留下足够多的粮食的。
至于应该向领主老爷缴纳的各种实物税的比例,为了激发领民们的积极,亚历山大当时打算慷慨的减去将近一半的数量,不过听说了这个之后的箬莎立刻打消了哥哥这个“荒谬的想法”。
“向领主缴纳实物税是他们也是我们的责任,”当时箬莎很严厉的对亚历山大说“这样他们才能牢牢记住谁是他们的领主,而我们也能时刻不会忘记应该对领地上面的人民肩负的义务。”
这种大义凛然让亚历山大瞬间败退,所以阿格里的减租减息运动还没有开始就直接夭折,腐朽无情的统治阶级依旧残酷剥削着领地里的农民。
至于实物税和田租的多少,乌利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毕竟他一直在亚历山大身边干的也不是为领主老爷下乡收租子这种事,不过听着路上笑眯眯的看着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模糊影子的箬莎的说法,乌利乌觉得那应该不是笔小钱。
当然这对现在的亚历山大已经不是很重要,除了蜂蜜香水这些赚钱的东西,阿格里真正让他重视的绝不是那些税收,而是这里是南意大利的产粮地。
那不勒斯,塔兰托,巴里还有下弟勒尼安海沿岸的那些大片群岛,直到西西里的边缘,这大片土地和沿岸附近的很多城市都指望着阿格里的粮食。
特别是当初那不勒斯在闹饥荒时阿格里及时运去的那些解了当务之急的粮食,更是让整个南意大利都看到了这片土地的重要。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乌利乌看到一队队的士兵出现在远处时,他并不感到多么意外。
之前的科森察正是阿格里地区的看护人,而现在随着亚历山大在阿格里的发展,科森察人甚至已经深入了整个阿格里。
乌利乌忽然看了眼稍微落后的伯莱里,他觉得或许伯莱里对在阿格里的差事并不如何反感原因,大概就是觉得这对科森察是件好事,毕竟如此下去也许过不了多久,科森察就能把整个阿格里彻底吞并了呢。
想到这个乌利乌就不禁摇摇头,他不知道将来如果伯莱里察觉了老爷兄妹之间那过于亲密的关系会怎么样,想来又要是一番风波了。
走了大半天,远处那片影子渐渐清晰了,乌利乌终于看清那应该是一片很大的房子的地基。
房子已经开工,不过看那规模,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