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只是希望得到属于我们的权利,”格罗格宁对宫相的讽刺寸步不让“一直以来尼德兰的议会都是终于皇帝的,我们缴纳各种税赋而且宣誓效忠于每一任尼德兰的执政大公,但是我们的议会是被人民推选出来的,皇帝擅自解散议会就是对尼德兰法律的侵犯。”
“你怎么敢?!”科茨察赫愤怒的站起来“你居然敢妄自议论皇帝!”
“这只是看法。”格罗根宁冷冷的说。
“看法也不行,”宫相愤怒的看向亚历山大“伯爵,你居然让一个敢对皇帝如此不敬的人参与都我们的生意里来,你难道不觉得这太荒诞了吗?”
始终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着两人争论的亚历山大,向正站在门口皱眉看着这一幕的箬莎瞥了眼,随后伸出手轻轻在地图上敲了一下。
“两位,难道你们不觉得真正重要的不是皇帝在尼德兰做了什么,而是我们自己应该做什么吗,”亚历山大指着地图上标注的那片被密集的水网覆盖的地方“在这里有最便捷的水道和最适合建立内河港口的地方,我们都知道阿姆斯特丹的港口因为每年的潮期会有一段时间的封港期,可这对我们来说就是好事了,因为我们的新港口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想这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格罗格宁看着亚历山大的手指点着的那个地方,缓缓点了点头:“是的,这意味着当阿姆斯特丹封港的时候,我们就有机会成为整个低地地区最大的港口,还有……”
说着,他的目光向着地图下面略微挪动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带着深意的看了眼亚历山大。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选这个地方不止是因为它可以全年都为你运送货物,”格罗根宁说着在地图上点了点“从这个叫鹿特丹的地方向男,可以很快通向法国,你似乎已经做好要在法国做生意的准备了。”
格罗格宁的话引起了科茨察赫的注意,他看向地图,然后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亚历山大。
“他说的是真的吗,伯爵你准备和法国人做生意?”
“事实上我的哥哥已经把在法国的生意交给了他的未婚妻,”箬莎走过来向两个人点头致意,随后挨着亚历山大坐下“还有就是您大概还有些东西没有看到,那就是这个叫鹿特丹的地方可以成为通向欧洲腹地的关键。”
她向格罗格宁看了眼,对这个尼德兰人箬莎没有太多好感,她觉得这个人的心机很深,最重要的是他当初居然把索菲娅给送回了亚历山大身边,这是箬莎怎么也不能原谅的。
箬莎的话令两个男人都为之一愕,他们再次向地图看去,看着亚历山大开始顺着一条条代表着不同水域的线条一直向腹地滑动,两人的神色也渐渐变得越来越严肃。
终于,亚历山大的手指在一个城市的标志上停下来,在科茨察赫不由深吸了口气的喘息中,他在那个标着“法兰克福”字样的城市上点了点。
“宫相,我之前建议由你的家族出任法兰克福交易所第一任理事的建议是永远有效的,”亚历山大说“想象一下吧,从一座常年不冻的港口通过这些水网河流一直沿着多瑙河最终送到法兰克福的货物,会以这里作为中转站向着欧洲更远的地方输送,而法兰克福的交易所,就是这些货物的定价人。”
科茨察赫放在桌上的手跳动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他这个动作险些碰到摆在他面前的酒杯。
“想象一下吧宫相,您的皇帝也许无法命令那些德意志的领主,可您却能对他们产生巨大的影响,因为一旦掌握了商品的定价权,就意味着不论是领主还是富商都必须依从你的意志,否则他们就会白白的和财富擦肩而过。”
科茨察赫缓缓抬起头,宫相似乎还想保持平静,可从他微微涨红的脸上却可以看出,他已经因为亚历山大的这些话有些难以自制了。
“让我想想,我必须想想。”宫相站起来,他的样子有些迷茫,甚至连退后时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吱拗的声响都没有注意。
宫相向门外走去,箬莎注意到他扯开了卡住脖子的两颗领扣,然后就那么敞着衣领走了出去。
“你想要什么,”格罗格宁同样神色有些异样,他看着亚历山大,似乎是刚刚认识他“我原来以为你在追求财富,或许还有现在的罗马涅和托斯卡纳的权力,可现在我不敢确定了。”
“其实我和你要的东西差不多。”亚历山大看着格罗格宁笑了笑。
格罗根宁心头一跳,他盯着亚历山大一边试图看出他的心思,一边淡淡的说:“你之前应该已经听到了,我只希望尼德兰的议会重新召开,要知道汉萨同盟需要尼德兰议会的支持,如果议会能重新建立,那不论是对汉萨同盟还是对我们格罗根宁家族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对格罗格宁的解释,亚历山大没有过于计较,他不会刻意去揭穿格罗格宁试图掩饰的心思,相反如果需要他还会帮助低地人掩盖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毕竟与他们合作的是科茨察赫,为了让大家合作愉快,哪怕装装样子,他也要帮格罗格宁掩盖下他的真实目的。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格罗格宁的目光在地图上低地地区上不住巡视,而亚历山大则端起酒杯轻轻品着箬莎让人从那不勒斯送来的葡萄酒。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宫相出现了在了门口。
他的脸色有点发白,似乎刚刚这并不长的时间让他并不太好过。
“尼德兰现在是在奥地利大公菲利普的统治下,”科茨察赫的声调有点古怪,他双眼望着亚历山大,始终一眼不看格罗格宁,似乎他并不存在“而菲利普在尼德兰做的一些事在奥地利宫廷里似乎引起一些不满。”
格罗格宁倾斜的肩膀动了下,他有些诧异的看着宫相,不过科茨察赫似乎是打定主意不想和他直接说话,所以对他的注视始终视若无睹。
“大人您说的不满指的是什么?”亚历山大也来了兴趣,对他来说凡是事关卡斯蒂利亚宫廷的事情都很重要,更何况还是关系到那个传奇般的胡安娜的丈夫。
科茨察赫好像犹豫了下,然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到:“大公似乎准备允许尼德兰人有限的恢复他们的议会制度。”
箬莎清晰的听到了格罗格宁喘息发出的声音,她瞥向低地人,注意到他先是露出一丝兴奋,然后又好像陷入了沉思。
“而维也纳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对吗?”亚历山大并不意外的问,哈布斯堡王朝的历代君主从不是什么让民众喜欢的人物,即便是依靠他们发达起来的富格尔家族,对哈布斯堡的皇帝们更多的也只是无奈和屈服。
“如果,我是说如果,”格罗格宁小心的说,他的声音有些飘忽,“大公的决定实现了,那么尼德兰能拥有议会的机会大吗?”
科茨察赫第一次正式看向格罗根宁,他顿了顿然后缓缓摇头:“皇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他很疼爱奥地利大公,不过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
“如果大公在尼德兰的强行恢复议会呢,别忘了他是尼德兰执政。”格罗格宁的声音透着些希冀,又好像在担心什么。
“如果那样皇帝会再次下令驱逐议会的,他也许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可是对你们,”科茨察赫露出了个讽刺的笑容“皇帝绝对不会有任何慈悲的。”
格罗根宁脸上露出了失望,他拿起酒杯似乎想喝一口,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不过有一点必须承认,”科茨察赫不再理会格罗格宁,他的目光看向亚历山大,同时之前那种似乎多少有些摇摆不定的神情已经渐渐消失,一双眼睛里这时正投出精明的光“不论这件事是否成功,大公在尼德兰的威望都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尼德兰人将会把他视为自己真正的统治者效忠他。而据我所知,现在尼德兰最大商会之一的厄尔通纳商会不但是他的支持者,也是阿姆斯特丹港的拥有人。”
听到这个,亚历山大不禁看了眼旁边的格罗根宁。
看到格罗根宁默然点头,亚历山大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被自己所唾弃的人,可现在看来,他注定要成为一个“与一切进步力量为敌”的反派人物了。
“除了这个,还有件事,”科茨察赫舔了舔嘴唇“建那么一座港口可是需要不少钱。”
听到这话,亚历山大露出了微笑:“请放心宫相大人,我知道有人会出这笔钱的,相信我,他们真的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