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的脸色也是有些凝重,沉思了片刻道。
“臣妾不懂得那些朝堂大事,但是也知道君无戏言,陛下贵为天子,难道连自己的储君都不能决定吗?”
“臣妾感念陛下顾及到常洵,可臣妾却更加对陛下有信心,寿王虽然心机深沉,但是难不成他还能斗得过陛下您吗?如今常洵还小,即便是顽劣,也能教的过来,当初陛下不也是年方十岁就登基的吗?再说了,您也说是前朝皇子斗争厉害的紧,可咱们大明这么些年来,只要太子活着,可有因为储位生过什么事端?”
朱翊钧沉吟了半晌,觉得郑氏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过去毕竟是过去,前朝汉唐之所以帝位斗争酷烈,皆是因为其对诸子放权过甚,但是大明自成祖皇帝以来,除了少数特殊状况外,帝位承续都顺利的很,远没有史书中所说的那般你死我活。
不过即便是如此,朱翊钧还是有些担心,毕竟那些血淋淋的事实,即便是隔着史书,他都能感觉到心惊肉跳。
朱常洵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绝不希望有一日朱常洵落得那等地步。
不过郑氏显然也看出了他的犹豫,咬了咬牙继续开口道。
“陛下,臣妾服侍陛下十余年,为陛下产下两子两女,但是如今留在人世的只有常洵和轩W,轩W终归是要嫁人的,臣妾本不求什么太子之位,只求常洵能向民间家庭一般在臣妾和陛下膝下承欢,可若是他再过几年,必然是要去就藩的,到时候咱们便要和他天各一方,难道陛下就忍心吗?”
朱翊钧脸色微微有些黯然,的确,如果朱常洵不是太子的话,他就必须在十八岁之前之国就藩,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铁律,即便是他也不能违反。
只是一想到爱子就要远赴万里,再也见不着一面,他的心中也忍不住揪着疼。
这时郑氏却是又道。
“何况臣妾虽没读过什么史书,但总听过几个话本故事,当初那唐太宗之所以选了他最小的儿子当太子,就是因为他那几个哥哥心计太过深沉,若是教他们上位的话,兄弟几个定会一个都剩不下,所以唐太宗才选了心地最仁善的小儿子当太子,如今常洵还小,可那寿王却是早已经对我们母子怨恨的很,若是您真的放任他成为太子的话,才是真的害了常洵啊!”
这下子朱翊钧终于动容了,的确,要说帝位斗争最残酷的地方在哪里,不外乎有人会赶尽杀绝。
而这条路踏上就没有回头路,若是真的让朱常洛成了太子,乃至以后承继帝位的话,依他的性子和对郑氏母子的怨恨,他会放过朱常洵吗?
目光顿时变得清明起来,朱翊钧叹了口气说道。
“贵妃说得对,是朕想岔了,不过如今外朝的那些大臣们迂腐的很,此事倒真是需要好好想想法子……”
除了毓德宫的门,郑氏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而又阴沉。
“张掌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在慈宁宫到底和陛下说了些什么?竟然让陛下有如此危险的想法?若非本宫机智,怕是这么多年的努力就要白费了!”
此刻的张诚也没有了殿内诚惶诚恐的样子,眉头紧皱,道。
“不知道,陛下和太后娘娘当时驱散了所有随侍的人,就算是咱家也不敢胡乱打探,不过现在陛下明显已经有了动摇之意,娘娘可要小心啊……”
张诚的口气当中带着浓浓的忧虑,他和朱常洛可谓是早就结了仇,若是真的让他上位的话,郑氏母子能不能活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是肯定没活路了。
郑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眉宇间渐渐变得冷漠起来,道。
“张掌印,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了退路,只能搏一搏了,既然外朝都在疯传各种谣言,说本宫图谋不轨,不如就坐实了它便是!”
“娘娘是想……”
张诚吞了口唾沫,压低了声音。
而郑氏则是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顿时让张诚的脸色变得无比震惊,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娘……娘娘,这要是被现的话……”
“不会被现的,本宫和陛下相知多年,自能看得出,他是真的不相信寿王遇袭是本宫做的,既然他不相信这个,其他的谣言自然也不会信,证据越多,他只会以为是有人要急着陷害本宫!何况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的话,这多年的事端也就能够彻底了结了!”
郑氏眉眼间尽是冷漠,声音毫无波动。
“好,娘娘说吧,要咱家怎么做!”
张诚咬了咬牙,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郑氏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压低声音道。
“此处非说话的地方,今夜在长春宫,本宫会跟张掌印细说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