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说笑了。”田嫂转动辘轳打上来一桶水倒进井边水桶里,边道:“红粉女骷髅鬼,还能有啥子滋味。”
陆安然弯腰帮着她稳住水桶,却不想一触摸水桶边缘,就被冻的手指头一抖。
田嫂好笑道:“富家小姐,哪能干这个,水桶都没摸过吧?”
陆安然并不将这点调侃放在心上,说道:“田嫂,你说的女鬼可是尹村长家长媳?”
不知是不是戳中了田嫂某根神经,她莫名抖了一下,还煞有其事的转身看了一大圈,拍着胸口道:“谁说不是呢,这女人活着就是祸害,偏偏死了还不安生。”言语中不乏厌恶鄙弃之意。
似乎单这样还不够,田嫂一时忘了害怕,一张巧嘴开始扒拉尹村长长媳那点破落事。
十多年前姓金的一家人逃难来此,也不知是否水土不服家中父母前后离世,就地埋在了尹家村,剩下一个小女儿就是尹家村村长长媳金氏。
“初初来的时候,这家人带了三个奴仆,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看样子倒有些来头。”田嫂停顿,不忘掐着满脸笑容道:“当然了,比不得您二位贵重。”
都说恶仆欺弱主,更何况一个小小孤女,举目无亲。
田嫂摇头道:“也是个冬日,雪厚的一脚踩下去直到膝盖,那三个仆人偷拿了主人家值钱的东西连夜跑路。”
陆安然接口道:“所以金氏无法,留在此地?”
田嫂点头,随后撇嘴道:“这金氏呢也是个有心眼的,知道奴仆靠不住,早暗中将几件值钱的偷藏了起来,她自知孤女独身行路艰难,就求了村长留下。”
“这样倒也无可厚非,没这几份心眼,有没有命还两说。”云起手指摩挲着扇柄上镶嵌的玉雕,轻笑道。
“公子说的对。”田嫂一只眼睛一眯,身体微倾过来,单手捂着半张嘴压低了嗓门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好心,村长不就看重那点家当底子。”
“哦?”尾音勾起,自喉咙里泄出散漫的笑意,笑脸似春风十里,开尽秋霞海棠。
田嫂心口狠狠抖了一下,老脸一红,心说妖孽哟,这公子哪是人,分明是茶馆说书人口中的野狐狸成精,这笑容也太叫人招架不住了。
“恐怕重点是金氏嫁给尹家之后?”陆安然看不下去了,出声道。
田嫂眼中闪过鄙睨,又忍不住往地上啐了口,“我们尹家村还从未出过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嫁给了尹天明,却又和尹天翔勾勾搭搭,叔嫂不伦,闹的一家不宁。”
接着,田嫂绘声绘色,口吐飞沫的描绘了金氏是如何叫人抓奸在床,那画面香艳简直堪比春宫图。
“金氏就是骨子里的荡妇,平日里早和村中不少男人搞来搞去,常有人看到她和别个男的躲在草垛子后面不知道干什么勾当,这次叫弟媳妇给一把抓个正着,终于没脸苟活,所以跳了村口老井。”
云起和陆安然一同朝刚才打水的井看去,田嫂拍一下大腿,好笑道:“她跳的井早就填平了,这是后来另找人开挖的。”说来,愤愤不平道:“挨千刀的淫妇,死了也不安生,叫我们每家多花一吊钱才凿开这口井。”
因着这一吊钱花的冤枉,田嫂骂了好一顿功夫才能出了心中火气。
“算了算了不提晦气的事,我还得去煮饭,中午蒸燕泥软糕,你们没吃过吧,回头我送些给二位尝尝。”田嫂那张红嘴裂开一笑,就像是张大了嘴抢食的大锦鲤,样子有几分滑稽。
陆安然刚想说不用,田嫂利落的提着水桶摆腰款款的走了,容不得别人插话。她也转身准备往回走,却见一把打开的折扇挡在面前,上面浓墨重彩,画的是人间富贵像。
陆安然蹙眉:“世子何意?”
云起摸了摸下巴,“丑丫头,昨天我跟你打招呼你没听见?”
“没听见。”陆安然很干脆道。
云起鲜有话到嘴边被吞回去的经历,眯起眼睛,黑眸中流出一抹促狭,倾身伸手过去,“看来你耳朵有问题,本世子帮你治治。”
陆安然一个矮身从他手臂下绕出去,“既然世子要听实话,那就是佳人有约,我不好打扰。”
云起收回手,反手合上折扇,“不止耳朵有问题,眼睛也不怎样。”
陆安然抿抿唇:“你我同借住尹村长家,以免世子再有吩咐,倒不如将你那位侍卫叫回来。”
“我不。”云起眨眨眼,用扇子轻敲胸口,笑的春风得意又无赖至极,“我偏要麻烦你。”
陆安然觉得,鸡无法同鸭讲,最好的方式是避开。
不过她的脚才一动,忽而感觉眼角传来微凉,眼帘一抬,一张脸近在眼前,眉是点墨,唇如骄阳,肃肃松下风,倾泻满身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