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吐出口中的血,巫蛊在她手中尖叫着,大笑“晚了,晚了,主人大计将成。”
现在唯有打断九黎才能让阵法停止,九黎另一外泄周围已经凝聚出一层坚冰,朝泠的手臂被寒气侵蚀,她甩着发麻的指尖,火焰停在九黎的眉心处。
“少君不可。”神识之内魂力激荡,翼宿星君祭出命簿堪堪止住不断扩张的法阵。“那是大司命,少君那是大司命。”
朝泠没懂他在说些什么,恶声“法阵不解,整个凡间都会被吞噬,到时候造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看你们司命殿如何收场。”
“少君,不可。若是大司命此劫不渡,就会魂飞魄散的。”
风中,命簿哗啦啦做响,残破的纸页纷飞。
“少君,您不奇怪吗?大司命为少君挡劫,可您分明已渡了两道天谴,为何巫蛊说他体内有三道禁锢,还有一道您还记得吗?您跳下通天桥的那道雷劫。”
“是何人为您挡下了?”
“为何会是九黎?”朝泠怔住,她年幼曾拜入九黎门下,学不满三年就被接回了凤都。三年与神仙慢慢的人生,换算都都不及凡人的几天。若说九黎为了师徒之情为她挡下雷劫,怎么都说不过去。
她很想问是不是大司命暗恋她,可如今情况危机,这句玩笑怎么也说不出口。灵力激荡,直接将朝泠震了出去。
九黎睁眼,漆黑的眼瞳怔怔地看着朝泠,他捏起朝泠的下巴,指尖从她的脖颈划过落在她的胸口。“女娲石。”
女娲补天后,余下的一块女娲石由凤族镇守。后因凤都主上伏念受人蛊惑,私盗女娲石至昆仑上通天桥上,朝泠弑神后入魔后,女娲石就一直被她带在身边。
“给我。”九黎的喉咙中发出两个调子,一个低沉一个高亢,诡异的二重奏相互抵抗着。
女娲石挣脱朝泠设下的禁锢,浮在九黎面前。
朝泠抢先一步护住了女娲石,羽翼伸展带起一阵热浪。
“给我。”九黎挥手,数道冰凌降下,将她的羽翼钉在半空。她如一只蝴蝶标本,鲜艳美丽,但却脆弱不堪。
法阵仍旧在运转,亡灵的惨叫声络绎不绝,随着巫蛊注入法阵。九黎作为阵眼的灵力几乎将整个平宁关冰封。
“还差一点,还差最后一点。”他停止了动作,漆黑的瞳孔中一瞬不解,“怎么回事?”
“怨念不够重?”
怎么可能,一整个平宁关守将的怨念还不够吗?他费尽心思用怨恨滋养起的这支军队。
幽暗的法阵中,红缨枪的穗子已经凋零。林清平仰头看着深坑之上人影浮动,他紧握着长枪亦步亦趋,试图爬出这个深坑。
亦如曾经,他被垫在万人坑底,苦苦挣扎。
不光是他,还有很多人,许许多多的边防军将士们皆紧握长枪,只是那剑锋是对准自己的。
鬼魂神行缥缈,唯有临死前手中的兵刃能够杀死。
“晚柒。”林清平笑着“你不是晚柒吧。”
朝泠怔住,她早就猜到林清平能够看穿她的魂魄,可他后来并没有拆穿自己。如今听到他亲口这样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你应该见过她吧,你们太像了。”
命簿纷飞,展开的一页是这一世凡尘原本的模样。林晚柒应该早就死了,死在万人坑底,她用身躯护住了林清平,最后被万箭穿心。
林清平见到朝泠那一刻,欣喜、失而复得的情绪朝泠读得出,背后的落寞与感伤她则并不知晓。
他甚至看出了,有人用着自己妹妹的躯壳,日复一日地扮演着她的角色。
“没关系的。我也太久没有见她了。”林清平声音很轻,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用力将最后一点尖锐压紧腹部,他已经死去,不会再流血,灵魂的重创只会带来更大的痛苦。
妖魔心脉、凡人炼化、鬼怪借道、天神压阵。
没了这些引渡的鬼魂,阵法自然会破。
他早就知道自己死了,比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还要早。在他看到许彦书在漠北使团军账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许彦书是边防军将士,他不会背叛他的百姓。”
从那时,林清平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问题。
“晚柒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有她的道理。你别害怕。”林清平笑着,亦如每次他面对林晚柒一样。
“我将边防军托付与你了。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就让我再叫你一声林晚柒吧。”
为将者,是林晚柒忘川轮回,宁愿身形俱灭也要为林家平反。是许彦书,为难之下亦不与同袍刀剑相向。是林清平,化为鬼魂仍流离人间平息战乱。
终于,林清平护住了他的百姓,曾有一人,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
破晓之时,有一红衣女子在与山巅俯瞰平宁关,跳响了那首阵前安魂曲。迷雾散尽,众生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