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以前林晚柒不过是执念而成的执念,那现在的林晚柒就是货真价实的灵魂体。她寄生在朝泠的神识之中,自此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翼宿星君必然是打不过的。
他当即掐诀,周身灵力流转用尽所有的力气使出一个传送术。
凤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转眼到了他跟前,火焰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虚无,翼宿星君将命簿狠狠护住,背对着漫天大火。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胳膊从背后勒住翼宿星君的脖子,他头皮发麻,被她强迫着面对火焰,那火在他面前停住,如同数万条毒蛇吞吐着信子。
然怎么都到不了他面前。
“怂。”朝泠淡淡道。
“你是少君还是林晚柒啊?”
她附身凑近,一双凤眸在他面前无限放大,“看清楚,这是谁的脸。”
林晚柒原本清秀,自幼习武战场厮杀,练就出眉眼间的坚毅。朝泠不同,她只是美,美的单纯美的浓艳,这张脸放下任何灵魂做任何表情都是美的。
翼宿星君看了一会才适应现在朝泠用的是自己的容貌。
“林将军,你怕不是忘记了这是谁的地盘?”朝泠起手,周围凤火散去露出林晚柒的容貌,她眉心的黑烟散去,不留任何痕迹,让人一度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朝泠也产生了一瞬间的错乱,她自跳下通天桥后,理论上已经叛出天界,可是她却也不曾落入魔界,故而那倒魔印是不是从她身上继承的,她也不能确定。
她是要走的,出了这人间一世,也是要前往魔界的。
这些翼宿星君并不清楚,他紧张地盯着林晚柒,仅凭朝泠在人间使用法术所召唤的天谴,就将已经进入忘川河的灵魂召唤到这里显然不现实。
他只恨自己一念之差,没有在林晚柒是记忆体的时候就杀死她,等她长成恐怕会未及朝泠的魂魄。
他长袖一扫,面前结出一道符咒,泛着银光,直奔林晚柒而去。他一改往日面对朝泠时候嬉笑、无奈,杀招尽显,符咒劈开凤火。一叶扁舟驶入深海之中,乘风而行。
司命殿座下,常年摆弄命簿的星君,虽对尘世悲悯,却还有刻入修行之中的冷漠。
一声凤啼,他闻声见着一双羽翼舒展,数道火棱打散了法阵。
“翼宿星君,你这是做什么?”
“少君,此人必须除掉。”翼宿星君不依不饶。
朝泠凌空打了个响指,周围静止,火焰也停止躁动,仅有她歪头看着这错乱景象陷入沉思。
凤族人得先祖衣钵,拥有操控灵魂的能力。内景于凤族是非常绝密的所在,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再次打得不可开交。
她清楚翼宿星君的意思,两道天谴林晚柒就能从记忆变成灵魂体,她还有后面的剧情要走,难保不会再使用法力。
林晚柒是个隐患,可这本来就是林晚柒的人生,是朝泠将其覆盖,若是死也不应该是她。
“呜呜呜呜呜。”
“别说了,我想想。”
“呜呜呜呜。”
“你哭什么?”朝泠顺着翼宿星君府方向看过去,身侧黑烟四散,林晚柒不见了。
林晚柒此时寄生在朝泠的魂魄里,她出了神识,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躯壳。
***
朝泠呆愣愣地浮在半空中,手脚都是透明的,林晚柒夺走了自己的本体,那她的本体呢?
林晚柒从榻上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并不在镇国公府,而是在太子府。面前这个男人拿着汤碗抵到她的唇边“朝朝.......”
汤碗被打翻,林晚柒惊讶地看着九黎“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你是谁?”
可能因为她的应激反应太过强烈,九黎敛住了柔和,周身迸发出强烈的戾气,“你不是林朝朝.......”
九黎的话斩钉截铁,仅就一眼,同一副皮囊下的另一个灵魂,一颦一笑之间的细微诧异,就能被他识破。
朝泠暗叫一声不好,九黎看林晚柒的眼神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将她掐死。
结合九黎的既往经验来看,他但凡动了一刻的杀心就必要动手的。他有一套扭曲而又挺拔价值逻辑,朝泠顿时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现在跳回去显然来不及了,林晚柒占据躯壳,强行让她让出来,必然要斗上一场,倒也不是朝泠打不过她,无论于天界还是魔道,这样做就是夺舍。
这可是比自己跳通天桥更深的罪孽,必然会行魂俱灭。
此刻她既不能让林晚柒死,又不能夺舍,就只能对不起苏九黎了。
她飘忽到九黎身后,从虚空之中探出一只手,运用法力掀起桌上的药碗。林晚柒愣了愣,看不准朝泠的心思,但也知道她要帮自己,没有出声。
朝泠看准时机,将药碗砸在九黎的后脑勺上。
她第一下没有害怕砸坏了他,力道不足,九黎捂着后脑勺似要回头,朝泠心一横用足有力气又给了一下,就听着一声闷响,他轰然倒地。
“林晚柒,你先听我说。”她冲着林晚柒喊道。
林晚柒没有回头,奔向屋外扬长而去。朝泠飘在她身边,“你要往哪去?你要干嘛?”
她没有回应,而是神色肃然的骑上马。但她是能听见朝泠说话的,随着朝泠的劝导,马儿越跑越快,想要摔倒跟在自己身后的冤魂。
朝泠愣愣地看着她纵马往市集去,此时正值深夜,除了声色犬马的各处酒家没有什么地方是开着的。她下了马,从旁看了一眼,那双眼正对着朝泠。“少君?”
“啊?”朝泠没有想到林晚柒会和自己说话,下意识地应了句。
“那就是好。”林晚柒微微一笑。
虽是同一张脸,可这笑和朝泠大不相同,朝泠总是笑得肆意潇洒的,孩童一般带着点可爱的稚气。
林晚柒带着点苦意的笑,刻在她脑子里。让人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并不是想要回这具躯体,而是要做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