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楚文冰?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九黎冷眼看着张昭然,他冷冷勾起的嘴角,嘲弄意味十足。
张昭然恍惚间想起面前的人是苏九黎,旁人都道的温润玉如的太子殿下,此时浑身戾气站在他面前,拨开外皮露出漆黑的心肠。
他能在这纷乱的后宫存活至今,稳坐太子之位。
怎么会是能够轻易被他的所谓情感打动的人,在苏九黎的心中楚太傅也好张昭然也罢都是臣。
可并不是所有的臣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张昭然,你为何人而来?又是听得谁的令呢?”九黎重新坐回椅子上,吊儿郎当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给人带来了巨大的压迫。
张昭然看着这张脸,据说陛下年轻时是京中最为俊朗的皇子,苏九黎很好的承袭了这位英姿,加之漠北异族深邃的五官,更具有帝王之气。
他曾带着皇帝的手谕到太子府将漠北使团进京一事交于太子,明面委托实则试探。现在二人之间地位翻转,九黎捏着他的最后一点愿望,要挟他,问他身处哪个阵营。
“何人击登闻鼓?”生生传唤,自府内而起,伴随着脚步声而至。
“张昭然,你若死了,那人会救你吗?”
“殿下.......”
“你现在定罪不是为了什么大义,只不过是你棋差一招。”
“我........”
“张昭然,本宫问你最后一次。那人还交于了你什么?”
“何人击登闻鼓?”
“殿下........”
“何人击登闻鼓?”
终于,重重压迫之下,张昭然道“太学藏书楼,三重卷宗内,殿下自行去看。”
九黎微微一笑,露出齐齐的白牙,行礼作揖,道“有劳。”
***
客栈内,焦土之下。
长剑穿透了盖板,贴着朝泠的脸划过。朝泠捂住身旁陈舟的嘴,比划一个嘘声的手势。
等那一小队人都走远,她才掀开地窖的盖板爬了出来。这是客栈厨房的地窖,她甩掉身上的泥土,将陈舟也拽了上来。
陈舟的脸已经哭花了,生着病又在地窖里呆了一夜,没有力气地扑倒在地上,还是忍不住地流泪。
朝泠缓缓蹲下,捂住胸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
她不敢带陈舟走得太远,毕竟她用法力给九黎疗伤,惩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
“翼宿星君、翼宿星君。“她自内景中呼唤了两声,没有回音,她也就认命地没有再叫。
一场大火烧死了陈舟的父母,以及客栈的一应客人。很快,就会有人发现里面少了陈舟。刚才那一队来搜查的人,上来就亮了兵刃,明显不是救人的而是来灭口的。
朝泠顾不上问陈舟她究竟知道些什么,拖着她就往外跑。
可是陈舟还病着明显跑不快,朝泠的天谴又像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她半背着陈舟,掠过高墙,脚尖蹬地,落到长街之上。
可她们这样灰头土脸的太引人注目,不用半刻着两个翻墙的怪人就会传遍整个街市,凭着群众的力量,想找不到她们都难。
“反正都是天谴,多一道少一道也无所谓吧。”朝泠心想着,当即素手掐诀,灵力覆盖在她与陈舟身上,形成一道屏障,将二人隐匿其中。
她在天界从没用过隐身术,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用上。
她半背着陈舟,粗略地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顺天府而去。
如果九黎猜的不错,陈舟自焚嫁祸给楚文冰,用她拖住楚太傅,让他无暇顾及已经闹得纷纷扬扬的胶州御史一案。
那么现在楚文冰应该就是顺天府,等着上通朝廷,此时必有人从中作梗逼迫楚文冰认罪。
刚到顺天府门口,就看到太子府的轿子。
那个小轿子朝泠非常熟悉,里面铺了细细一层锦被,是朝泠喜欢的样式。她曾感叹过,凡间投胎才是门精细活,即便不修炼法术,生在富贵人家也能日日躺着出门。
她正要去向程宇打声招呼,就见着楚文冰披着九黎的斗篷出了顺天府的大门。
楚文冰身边的丫鬟绽月不在,她搭着九黎,步履有些踉跄,对比于她往日的模样显得狼狈许多。
她一贯克己复礼,许是虚搭着九黎的手臂,她走得专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锋之上。
九黎垂眸认真地扶着她走过那段并不长的路,是从未有过的耐心和柔和,他身上披着一道圣光,仅够照亮楚文冰。
朝泠回忆起那个雨夜,将军府破败的祠堂,太子府桌案前失而复得的玉佩。
是了,楚文冰才是苏九黎的天选白月光,他们两个人的故事刚刚开始,她这个乱臣贼子才刚准备登场。
那种宿命感卡着朝泠的喉咙,她抱膝缓缓蹲下,这样着实有些落魄。
可用了隐形术,应该没有人看见吧。
就一下,她安静一下。
她在人来人往的顺天府门口坐下,藏匿于人声鼎沸中.......
“你蹲在这干嘛?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