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
九黎轻声地唤她的名字,他总念她朝朝,唯有此时她会忘记自己扮演的是林晚柒。她是朝泠,理应过着的是她的一生。
九黎在诱惑她,勾出她仅有不多的私心。
可她的意志也少的可怜。
“苏九黎,你闭眼。”朝泠将手放在他胸口,掌心传出温热。“你信我吗?”
九黎笑道“你要亲我吗?还要闭眼?”
关于他是否信她,好像从未得到过确切地回答,却又好似每一个眼神中都是答案。
朝泠不想理他,用一只手盖住九黎的眼睛,他的眼睛都是冷的,手如同放在冬日的薄冰上。
而她的手很暖,是世俗烟火气的那种暖。
九黎失去视线,也不挣扎。按在他胸膛上的另一手,传来些许刺痛感,灼热但是并不难熬。
“边防军中有一种偏方,能够快速愈合伤口,是林家秘笈,你闭好眼睛。”
他乖巧地点头,手指压住朝泠覆眼的手背,寻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道“你不问我去做什么了?”
“你不是不能叫旁人知道?”朝泠平静地搭话。
“你猜将陈舟弄到京城的幕后之人是谁?”
“太后。”
九黎惊讶“你怎么知道?”
朝泠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外面来得是刘策,他是太后一党的人,证明你去过后宫,给太后她老人家惹了一身的晦气,还受了伤。现在又问我陈舟的事情,你觉得能是谁?”
“那你说太后所欲为何?”九黎又问。
“和楚太傅有关。”
“朝朝今天这么聪明。”九黎按住朝泠放在她胸膛上的手。
原本她的掌风浮在上空,灵力从手掌输送至伤口,现在手掌贴着九黎的胸膛,她下意识地往后缩,被九黎捏的更紧。“苏九黎.......”
“我不疼了。”他声音逐渐愉快,精神好了大半。“林家军中果然奇人辈出。”
朝泠动用法力心虚至极,不想接她关于林家军的话茬。
“楚太傅何时得罪了太后娘娘?”
“老师座下弟子无数,其中有一位就是胶州御史周自莘,周自莘上任不巧赶上胶州大旱,地主囤粮哄抬物价,周自莘铁腕制裁为民解困,身受百姓爱戴。就在周自莘回京复命时,死在了路上。”
“当时护送的侍卫给出的解释是,周御史夜半离队,于河边载歌,而后投河自尽。”
“那他唱了什么?”朝泠问。
“胶州当地的方言,大概意思是求雨。”九黎捋顺思绪,继续道。“当时就已周自莘积劳成疾,被鬼魂附身一说搪塞了过去。”
朝泠:“皇帝也相信鬼神一说?这写在奏折中?”
“父皇自然是不信的,可之后发生了一系列古怪之事,有一桩最为离奇。就是周自莘死后,周家曾去过御史台,当日御史台........因雷电失火.......”
覆盖在眼睛的手挪开,九黎眯着眼睛适应光线,隐约间看着朝泠震惊的神色。
【被雷劈了?这神奇的自然力,若不是人为,拿的是怎样猖獗的妖魔鬼怪。】
“可这和陈舟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第二桩离奇之事,周自莘死后,他曾惩治过的商贾,接连因各种缘由身亡,却唯独陈家。”
那年大旱究竟发生了什么,这群商贾联合与太后做了一笔怎样的生意?
“你是说,楚太傅也牵扯进了旱灾案,而幕后黑手想要利用陈舟绊住楚太傅?”
“不是利用陈舟,而是利用楚文冰。”
那个性子柔和,心善,又悲悯众生的楚文冰。
***
陈舟高烧了三天,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了胶州一年两槎的稻谷,想起了夫君走商带回来的珠串,想起她是家里的当家主母。
“陈姑娘.......可还好吗?”
“叫我李夫人,我早就不是.......”她迷迷糊糊地应着,屋内的炉子被雪浇灭,泛着滚滚浓烟。
“陈姑娘,你起来,快跑啊。”陈舟须臾间,看到一个人,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往外走。
她踉跄着披着外袍,断木残垣,泛着火星烧的噼啪作响,房梁倒塌在二人面前。楚文冰的胳膊烫出一块圆形的疤痕,她顾不上疼,仍旧拼命地把陈舟往外拖。
“小姐,你在哪,小姐?”绽月本是在外面放风的,听了屋里着火急了似的往里冲。
就看着楚文冰失魂落魄地站在屋外,火势已经蔓延到她的脚边。“她还在里面,绽月,陈舟她还在里面。”
火焰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却找不出牛鬼蛇神的原型。
断壁残垣之下,陈舟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意。她转头跳进熊熊烈火中,这不是她的终结,而是是纷乱时局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