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为她而死,那她总要知晓他是如何死的。
北凉看着卓夷葭,别过头,站起身子,往旁边走开一步,转过身背着两人,缓缓开口道:“十四年前,庆王造反。此前一段时间义父被先皇派出京城。再后来,庆王逼宫弑兄。次年,先皇嫡公主病殁。淳耳先生受懿旨进宫,在先皇后的协助下,取得先皇嫡公主三魂。欲以巫术重生。补上六魄之后,由白灵老人施巫,起重魂之术。重魂之术,需年长半甲子的八字太岁相合壮年精血为引,以魂祭天。很巧的是,义父八字太岁便合。”
一番话说话,周围雅雀寂静,没有人说话。只有黄桷兰下的蟋蟀不停的叫着。
北凉说着,回过头,看着卓夷葭:“因为是邪术,要重生你,必然要触怒天意。须得有精血一滴为引才行。”
卓夷葭怔怔的看着前方,听着北凉讲完,好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听淳耳说过,认得精血有三滴,胡统领不是只用了一滴么?”
白灵老人是淳耳的师父,她不懂巫术,却也听淳耳听过。一滴精血,怎么就要了胡统领的命呢。
三娘抬头看了眼说着话的北凉,皱了皱眉,又松开,转头看向卓夷葭补充道:“主子有所不知,除了精血之外,胡统领还用了自己的魂魄。他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魂魄是军魂,招魂之术万分凶险,一旦有小鬼干扰,就会反噬,你跟胡统领都有危险。只有军魂为鬼将护卫,才能保证巫术成。只是……”
三娘说着,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只是如此,巫术之后,身为鬼将的魂魄就要飞散。胡统领他……”
声音戛然而止,谁也没再说话。
卓夷葭双手撑在石桌上,目光看着桌上的大理石花纹,眼眶有些红。她没有言语。
重生之后这十几年,她从未问过,也从未想过,原来她的生,建立在无辜者的死之上。听过之后,一时间心里头堵得慌。都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卓夷葭抬起头,看向北凉,声音有些哑:“所以我的三魂,就在胡统领魂飞魄散下重生了,且是多年后重生在我亲表妹身上。顺便挤走了我表妹的魂魄。”
虽然重生之后,所有人都说她是在卓夷葭这具本尊一跤摔的不省人事之后醒来的。都说是大难不死,都说是死了又活。
连三娘跟淳耳都说,她的活,是因为卓夷葭的魂离了之后。说这是必然的,就算她不重生,卓夷葭也生死难料。
可是说那么多,她心知肚明,就是她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深想,怕一想。就为自己的生感到罪责。摔一跤而已,哪儿就能那么生生的把人摔死啊,若不是她的魂魄强行被巫术入体,表妹大概也是会活下来的。
所以刚重生那个月,她难受了一个月,脑袋像是被东西挤进来要炸开一般,整个身子不明所以的就开始撕裂般的疼痛,夜夜梦魇。
如今再想,那一个月,大概即使表妹跟她争夺自己身子的时候罢。
卓夷葭抬起头,看向前面挂着灯火的花树,眼眶有些红。她抿了抿嘴,哽噎着咽了咽。眼里哀伤之色渐起。可负罪感和无尽的愧疚之外,却是坚定。
虽然自责,但是她不能后悔。
因为,她必须要生,生了,才能算清当娘的血海生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