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丘宇山和两名调查组的组员,秘密驱车赶到江城。
去年年中,炎京中央纪委,组织部一共派出五支调查组,分赴全国各地进行巡查,邱宇山负责的这一组,巡视范围就是中部几省。
丘宇山很清楚的记得,当初得到通知的时候,他和另外几个组长,一起和分管纪委的头号长开了次长会。会议上,面容削瘦但气势非凡的长,亲自给几人交代了调查的工作重点,要求大家务必在各地巡视的时候,要不畏艰难险阻,要铁面无私,不放过一个老虎,也要抓住钉在人民身上吸血的苍蝇,最后长笑着告诉几人,放手去干,别怕,党纪国法,炎京中央就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相较于其他四位已从副省部级职位退休最少都在三年以上的组长,丘宇山就显得很年轻,属于打破常例的破格任用,在整个纪律检查系统中,这种破格任用很明确的向所有人传达出了一个信息,包括丘宇山自己也清楚,恐怕在调查组组长的职务结束后,他就会成为如今十名纪委常委中最年轻的一个,至于具体是担任秘书长,还是去审计署,就要看组织的安排。
所以丘宇山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是禅精竭虑,一步一步都是用十分的小心。既稳扎稳打,又要能拿出亮眼的成绩,对丘宇山来说,这也是对他能力的极大考验。
作为中部地区最重要的省份,湖省,在丘宇山原本的计划中,就是要着重抓的一个地方,而严家,包括严家背后隐秘的链条,就是他近半年来抓住的最为亮眼的成果。
在外界,包括湖省本地的官场中,严家都一直是以本地派系的姿态存在,严家职位最高的严国梁,这十年似乎就只是在江城培植亲信势力,虽然留给上面的印象不是很好,不过严国梁本人的能力相当出色,政绩斐然,所以那些批评的声音,一直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丘宇山经过调查,却现事情不是如此的简单,严国梁绝对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在详细查过严家,包括严国梁身边来往密切的几个人,丘宇山现了大量侵吞国有资产,违规审批土地,暴力拆迁,暗箱操作,卖官卖爵的蛛丝马迹,可惜调查出来的这些事,证据极少,很难给严国梁定罪。
而且丘宇山凭借几十年纪委工作培养出来的敏锐嗅觉,隐约中感觉严国梁背后,似乎有一只黑色大手,藏在暗处操纵一切,不光是攫取从严家这条根系输送的大量利益,而且在帮着严家斩断所有可能的危险,这种感觉,让丘宇山所有的行动变得更为小心,没有去轻易动严家的任何人,而是以各种别的罪名,抓捕和严家关系密切的一批本地官员,试图从中找出关键的线索,做到一击毙命。
可惜自从七月以来,这段时间,调查工作陷入瓶颈,进展缓慢,调查组接下来还有巡视工作,不可能在江城一直待着,于是丘宇山就留下几名组员继续隐蔽监控,自己带着其余的人前往隔壁的豫省。是以在接到梁光华的电话后,丘宇山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带着两名骨干立刻赶到江城。
接过梁光华递来的温热毛巾,丘宇山匆匆擦把脸,就在小会议室内坐定,看着梁光华道:“说说具体情况。”
“是,邱组长。”梁光华应道,翻开手上的笔记本,扫了一眼道:“今天下午四时十二分,严家老三严国忠的儿子,带着一共二十六个人,前往江边一座正在装修会所行凶,结果被人逮住给送到警局,严国忠的老婆王丽因此给远在安省的严国梁打电话,具体内容未知,下午五点左右,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的副总队长向武荣专程赶往江城警局过问此事,要求立刻释放严旭,被江城警局支队队长韩磊给强硬的驳斥回去,江城市政府秘书长魏峰,也打电话向江城警局局长林红军询问此事,同样是要求释放严旭,被林红军以不宜插手具体刑事案件为由给婉拒。”
听完梁光华的简单回报,丘宇山用手敲打着桌子,沉思片刻开口道:“向武荣,魏晓峰,他们居然也是严国梁的人,看来我们的工作做的很不到位啊。”
听到丘宇山如此说,在座的几名调查组成都是脸上一紧,会议室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感受到气氛的骤然变化,回国神来的丘宇山,立刻就明白了所有人的想法,只是没有多做解释,算是给大家紧紧心上的那根弦,但也没再继续自言自语,而是看向众人道:“严国梁远在安省,这一步棋是组织部的长给我们的帮助,目的相信大家也清楚,就是为了把盘踞在江城十年的严国梁给调离他精心搭建的老巢,方便我们行动,看,现在就起到效果,如果严国梁还在江城的时,这点小事哪会惊动他,恐怕第一时间就被下面的人给处理好,现在严家的党羽被我们剪除大半,严国梁人又不在,就得动用这些隐秘的关系,对我们来说,这是好事,但远远不够。非常时期,得用非常手段,小梁,知道严旭砸的会所,老板是谁吗?”
梁光华脸上露出些古怪神色,犹豫了下道:“第一时间我们就调查过,这件会所的注册人和法人代表,是刘凡,另外有四名股东,分别是远航集团易中天的儿子易楚阳,江城军区参谋长江潮的儿子江子铭,江城大学金融系三年级的学生吴雨婷,以及,恒金控股周后的女儿,周穆英。”
“居然这么巧?”听到梁光华的报告后,丘宇山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失笑,开口道:“没想到,又是这个刘凡,看来这两个月,他的本事见长啊,居然拉了包括易楚阳在内的几人合伙做生意。咱们上次的行动,这小家伙就是契机,没想到这次又是他无意间充当了扇起龙卷风的蝴蝶,他可真是我们的福将啊,我都有招揽他进纪律系统的心思了。”
丘宇山开了句玩笑,会议室内响起一片善意的轻笑,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既然是刘凡,而且股东有这几人,那会所被砸,应该不会就只引起目前这点风波,小梁,知道原因吗?”
“貌似是刘凡并没通知几人,具体为什么不太清楚。”
丘宇山何等人物,只是略微思索就大概猜到了刘凡的想法,也不知是该夸刘凡有骨气,还是说刘凡太天真,不过这样倒方便了他。
“不清楚原因不要紧,刘凡既然不想搬救兵,那咱们就帮帮他,而且还要多帮他找帮手,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麻虾,想要救自己的侄子,严国梁不搬出他身后的大菩萨,我们就不能让他得逞。”丘宇山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