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趁他还有余力的时候,抓住这个机会,最后再拥抱一次小姑娘,也未尝不可。
毕竟,等小姑娘这次离开,大概他和她是永远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符瑾瑜是这般的考虑着。
安然看了眼符瑾瑜身后。
空无一人。
安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果然,堂堂妖界之主,怎么可能真如别人口中所说,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安然就知道,这是他们的一个小把戏。
大概是又要故技重施,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扒着她吸取她身上的能量吧。
她清楚,主世界的大能者要来到这个小世界需要耗费多少力量,因而安瑟说的话有一半是对的。
符瑾瑜可能确实是因为要来这个小世界,以及在这个小世界待着待久了,自身力量便在渐渐地被耗散掉。
通过黑皮本子,也通过这一段时日的亲身体会,安然对这个小世界的性质已经完全了然了。
符瑾瑜不可能在这个小世界进行修炼,来将自己被耗费掉的修为弥补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要恢复自己的修为,补充能量的话,就必须借住外部力量,而且是必须能够直接汲取到、无需转化的力量。
能够为符瑾瑜所用的力量,安然甚至都不用怎么动脑子想,就已然有了几个人选——安瑟、化作猫咪形态的天道,以及她。
天道可以直接排除,一来他们可能并未发现她身边的小白猫就是天道,二来就算真的发现了,他们也不能够对天道动手。
如若天道真的受到了威胁,这个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就会在他们出手的时候率先撕碎他们。
剩下可以选择的对象就是安瑟和她。
安然想,符瑾瑜大概率也不会去动安瑟。
首先,安瑟是陪伴他多年的得力手下,是他的左膀右臂,轻易动不得。
其次,符瑾瑜既然会带着安瑟一同前来,就说明安瑟定是深得他心,有过人之处,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了安瑟极有可能会是他准备的后路。
一个人会轻易断了自己的后路吗?
不可能的。
如此排除下来,最适合的就变成了安然。
想想也是,根据她做梦梦到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梦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她,总归安瑟和符瑾瑜是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小姑娘。
而那个小姑娘可是一开始就是被当作吸血包似的被符瑾瑜扒拉着不放毁了半边面颊的。
后面符瑾瑜又把小姑娘揪住吸了好几次来治愈自己的伤口。
再别提他把小姑娘丢到各种苦寒艰难的地方去磨炼,最后待小姑娘磨炼到了火候,把她的心给活生生挖了出来加固自己的本命法器。
这小姑娘怎么想,怎么看,都是符瑾瑜的储备粮一样的存在。..
被认定为小姑娘的她,自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变成储备粮喽。
而她步入结界的那刻起,就是符瑾瑜打算拆开储备粮包装的时候,若是她真的傻傻呆呆抱了他,指不定会遭到什么事情呢。
整个人会不会被吸成人干也不一定。
符瑾瑜静静望着她。
尽管他面上平静,可眼神却近乎称得上是贪婪。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正面地看到一个这么鲜活而有生命力的小姑娘了。
那么长久的时间过去,符瑾瑜都不记得小姑娘的声音是什么样子的了。
当安然的嗓音响起的那一秒,深深的怀念涌入他的心头。
没有变化,一丝
一毫都没有变化。
只除了那话里的语气与陌生感。
他张了张嘴巴,又微微地合上了。
找了太久、想了太久、念了太久,等到真正跟安然面对面,可以毫无障碍地讲话时,符瑾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他要跟她说什么呢?
说他有多么想念她,说他在过往漫长的没有她的岁月中,过的是多么的孤单寂寞么?
还是要跟她说他的悔恨,悔恨他出于一时的狠心而没能很好地保护住她,反而将她弄丢了?
不管是哪一种想法,在符瑾瑜触到安然眼神的那一刻起,纷纷都化作了浸入了水底的纸张,泅成一片,混乱而纷杂,形不成一个完整的模样。
说不出口。
他完全说不出口。
符瑾瑜放弃般地叹了口气,只得疲惫地温柔地轻轻喊上那么一声——
「阿然。」
缱绻万分,一直在云端缥缈如游离于天外的嗓音也落了地,终于长出一颗肉眼可见的果实。
那颗果实好似是一颗心,是符瑾瑜胸膛中跳动得愈发汹涌的几百年来的情思的集结。
汹涌却又克制,只在两个字说出口后要结束的尾音处稍稍显露出话语主人真实的心绪。
安然被这两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情感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种不自觉的厌恶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说实在话的,她已经许久不曾有如此感觉了。
在姬清晗被挂在木架上输血,却还是情意绵绵地看着她,对她说他不后悔的时候,是安然感到恶心的巅峰时刻。
从那以后,尽管又去了不同的小世界,然而再也没有这样强烈的恶心感产生过。
现在,它又出现了。
安然很难不去本能地怀疑这些所谓的充满情意的话语背后的真实性,又或者说隐含的真实意图。
情感可能是真的,但是依据她的经验,情感表达的背后,一定还藏着某种更加不为人知的深层次的诸多现实因素和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