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翠红是在安然出院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回到家里的。
她头一天出门时,打扮得光彩照人,面上红光焕发,神采奕奕,好似年轻了个好几岁。
回来时,虽然还是那身华贵精心的装扮,连妆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可看起来却仍然丧气疲惫了不少。
于是她前天的精神劲儿和年轻态便都消减了好几分。
彼时欧阳鹏程又开着车出去了,不知是工作还是别的事情,欧阳安晴还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没有醒来,偌大的房子里,唯有安然一人是清醒的。
哦,还有一只天道心猫猫身的小乌。
安然摸摸跟在自己身旁的小白猫的头,架着拐杖,往客厅走去。
欧阳家的房子构造还挺别致,客厅在二楼,两个女儿和夫妇俩的房间都在三楼,但隔得挺远。
一个三楼,硬生生给整出了一个平层的感觉。
而客厅的二楼,其实是一个较高的楼层隔出了两层,而在这两层之间,还安了一道门。
也就是说,客厅实际上还是属于一楼,只不过地势比较高,又因为安了一道门,看起来就另外又自成一楼似的。
对这种布置,安然只能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牛。
其实,她从出院的时候,就感觉腿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但内里却已然是痊愈了。
但,该装的样子还是要装的,毕竟恢复得太快,在这个小世界好像是会引起别人的关注的。
似乎还有被拉进实验室解剖的风险。
尽管这句话她一个字都没经历过,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这件事情的恐怖程度,和它对这个小世界的人所造成的巨大的威慑力。
若是在原来的主世界,六界之中,无论哪一界的人,通过宝物符术或者自身的天赋迅速复原伤口,都不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情。
这也是这个小世界和主世界的不同之处,或者说,这是在只有人这一界占主位时才会产生的情况。
当他们遇见这些所谓的「超自然」非所有人都具备的能力时,便会觉得恐慌。
即使这样的能力原本就曾经存在过。
可因为他们现在无法拥有,无法实现,便会一味地否认它的存在。
安然这么想着,便自如地架着拐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客厅的那道门,除非晚上众人睡觉,或者需要开空调的时候,才会关上,平时一般就开着。
昨天夜里欧阳鹏程回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见安然太过慌张,他最后一个回卧室休息的时候,忘记把这道门带上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清晨出去的时候,重新把门打开了。
天道乖乖地团了身子,坐在她的脚旁边。
他蓬松的尾巴一扫一扫,若有似无地碰着安然的小腿。
安然挪了挪自己那只完好无损的脚。
她仰着身子倒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过了不知多久,就听到玄关处门锁钥匙孔转动的声响,有人回来了。
接着是一阵窸窣的换鞋声响。
不过片刻,便有脚步声上来,逼近。
扑鼻的脂粉香和宿醉的酒味混合着向安然和天道袭来。
天道因为是猫咪的缘故,嗅觉要更为灵敏,他当即就打了一个喷嚏。
打完以后,天道灵活地窜到了安然的另一边。
这味道过于浓郁和刺激了,他有点受不住。
那脚步声在离安然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戛然而止。
像是
被安然给吓到似的。
「然然?」
金翠红的嗓音有些沙哑。
带着点不确定和惊魂甫定。
「你怎么躺这儿了?」
安然听到金翠红的声音,才慢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微抬起半边身子,她无可无不可地瞥了眼金翠红,「饿得没力气了。」新
金翠红尴尬地扯了扯裙摆。
昨天晴晴负气跑出医院,她穿着高跟鞋不好追,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了晴晴。
怕晴晴那个时候情绪不稳定,再出什么事情,她又亲自打了出租车把人送回家里好好安置着。
安抚了好一会儿才敢出门。
而等到出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大一段时间,等真正到,也与她和别人约定好的时间相差了不少。
原本是想着下午去晚上回的,可经历过晴晴这事以后,她的心情就尤为的不好。
为着那么点不甘心与不愉快,金翠红咬一咬牙,决定这个晚上就让自己快乐一把,抛下所有烦心事,放飞自我。
这一放飞自我,可不就把家里只有两个女儿,并且两个女儿暂时都没有自己动手烧饭的能力的事情给忘掉了么。
想想,这大女儿腿上受着伤,不良于行,小女儿又只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小丫头,两人在家里能整个什么出来?
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些不可思议,但想想,安然说的话似乎确实有那么点可能。
怀着对自己的孩子一种莫名愧疚和心虚的心理,金翠红柔了嗓音,对安然说:「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做。」
安然有气无力地勾勾唇角,「都可以。」
她上下扫一眼金翠红的装扮,「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这一身,怕是不方便进厨房吧。」
说得意味深长,意有所指。
金翠红面色一僵,刚因为疏忽大女儿而腾升起来的愧疚的柔情稍稍消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