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神火给人们带来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安然道。
凡是供奉,必有所求,它既然被称为神火,肯定是让当时谷玉县的人得到了什么好处。
春玉微笑着夸赞,「小姐真聪明。」
这份夸赞甚至到了浮夸的地步,是让当事人都会羞涩的程度。
听她夸得这么真心实意,安然不好意思地捋了捋碎发,「春玉姐姐倒也不必如此夸赞,这么浅显的道理,贺一一也能说出来。」
她瞟向身边沉默不语的贺一一。
被忽视的贺一一见安然说到她,甜甜地对安然笑了一下。
春玉看看安然,又看看贺一一,仿佛了然一切,但笑不语。
她继续说:「天降大火,原以为是一场灾难,但出人意料的是,这火并没有烧毁谷玉县的一草一木,相反,它却为谷玉县带来了生机。」
「也正是因为它的到来,谷玉县才成为真正的谷玉县。」
安然被勾起了兴趣,「此话从何讲起?」
春玉看向那牌匾上的大字,故作玄虚地停了停,笑得神秘。
「小姐知道为什么我国被叫做万国么?」
安然自然是摇头。
「据说,万国的土地,曾被河流水道,大江小溪,分割出上万块土地。」
「这些土地因为被水环绕,从来都是不通的,土地上的人们也是各自孤立地生活,从不知外面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天上下了一场红色的雨,把环绕着这上万块土地的水都烧干了。」
安然与贺一一都露出些许奇异的神色。
「烧干了?」安然问,「什么意思?」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春玉则看出了安然心里的想法。
「小姐没有听错,确实是烧干了。」
春玉解释,「因为下的这场红色的雨,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雨,而是火。」
「像雨一样落下来的火。」
安然脑子里下意识地闪过各种画面,「是天外陨石吗?」
她也知道偶尔会从属于仙界的九天之上落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东西要么就是上头的人无意间落下的,要么就是自己要逃出来的。
但它们除了品级较高的,在穿越仙界与人界的屏障时,都会损耗很大,当这种损耗发生时,从外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而当它们被烈火包裹着到达人界时,往往就因为损耗过大,变成一堆破铜烂铁,最常见的就是变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完全看不出在仙界时原本的模样,自然也就废了。
不过即使在仙界看来是废了的东西,本身对于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人来讲也是宝物,对人界的修仙大族来讲更是锻造宝物的好材料。
尽管这些东西在坠落人界之前各有不同,但当它们落在人界时,没人能辨识出差别,只有仙界的人才能知道。因此它们在人界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被统称为「天外陨石」或「天外陨铁」。
安然在想,会不会是曾经有一次大规模的仙界宝物落入小世界的情形,被这个小世界的人误会了。
不过,她也不能肯定,真正清楚这种事情的,只有天道。
岂料,春玉否定了安然的猜测。
她说:「传说中,那只是一场像雨一样落下来的火,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陨石,陨铁,都没有。」
「这场像雨一样的火,在烧干那些水之后,就消失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这就很神奇了。
安然等着春玉说下去。
「当
阻隔了上万块土地连接在一起的水干涸后,各自生活在这些土地上的人们终于得以走出自己的那方天地,踏上别的地方。」
「他们开始互相做生意,久而久之,这上万块土地里生活的人渐渐就从原先的不同变得相同,除了保留各自的风俗习惯。」
「后来,土地与土地之间开始融合,分裂,其间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战争,但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最后它们都统一地形成了我们今天的国家。」
「这也就是,万国名称的由来。」
安然听罢,由衷地拍拍手,「真是精彩。」
安然努努嘴,指指身前的神火庙,「这火是当时落到谷玉县的么?」
她话锋一转,「可,万国的历史不止几百年啊?」
按照春玉的说法,这神火至少得在上千年前落到谷玉县吧。
这不就矛盾了么?
春玉嘴唇一弯,似是早就想到安然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不慌不忙道,「千年前,神火烧干了所有地方的水,唯独没有烧干一处地方,那就是环绕着谷玉县的水。」
「这就造成了一个麻烦,其他地方都能比较顺利地互通有无,但唯有谷玉县,因为周围还有水阻拦着,虽然已经浅了许多,可仍旧为谷玉县与外界接触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所以长期以来,谷玉县都是一个被忽视的,偏居一隅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过来还是出去都太麻烦,而谷玉县本身没有值得来的价值。」
安然突然就明白了。
正因如此,千百年来,谷玉县的人都非常期望神火的再一次降临,好打破他们与外界的藩篱。
而这个期望,在百年之前被实现了。
百年之前,神火烧干了谷玉县周围最后的水,成功地让谷玉县成为了万国真正的一份子。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
因为春玉说,先前的谷玉县并没有值得外界冒险为之一来的价值。
联想到她之前说过的,正是这次的神火降临,让谷玉县成为了谷玉县的说法,安然觉得,神火让谷玉县有了新的变化。
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正欲讲话的春玉愣了愣,在听完安然的话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小姐您可真是,出乎我意料的聪明。」春玉盯着安然感慨。
这份感慨不似上次她夸安然聪明时的看似真心实意实则浮于表面的夸赞,而是另外带了些许的意味不明和意味深长。
仿佛安然的讲话是春玉不曾设想到的。
而这,又不像是个下人能发出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