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和蔼地笑着,「乖宝,小四找人来看过了,确实是病死的。」
可是,她都已经从温斐然那里确认过了。
难不成,是温斐然掩饰了一下?
安然尚未提出质疑,就被江夫人连珠炮似的话堵了回去,「都说猫通灵,小乌大约是知道自己要不久于人世,不愿看见乖宝伤心,所以自己早早就找好了地方藏起来安静等死。」
「是啊,这猫能这样为主人着想,也不枉然然养它一场。」隔壁江老爷似是全然听进了江夫人的话,赞同道。
安然郁闷地摸了摸手,决定换一个问法。
她拉着江夫人的手,「埋了小乌的那人心地善良,我想好好感谢他,娘亲可有头绪了?」
江夫人回握住,安抚她,「乖宝也别太着急,慢慢找,总能找着的,也不是什么坏事,埋了小乌的那人不至于躲着藏着。」
安然心说那你们这可真就是想错了,可不就是温斐然把猫伪装成了生病死亡的假象。
但她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乖巧地点点头,依偎在江夫人身边。
「然然啊,这次从皇都回来,为父给你带了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
「是什么?」尽管江老爷说得郑重其事,安然却是兴致缺缺,她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回房间。
顾小四从另一边绕过来,小心地递上一个包装华美的锦缎盒子。
安然接过一看,是一串成色极好的红珊瑚串珠。
「这串珠,价值不菲啊,看上去便是珍稀物件。」江夫人问他,「老
爷是从哪儿得来的?」
江老爷语气里带着骄傲与自豪,「是嫣贵妃赏的。」
「那便难怪了。」江夫人恍然大悟,「如此上品,也只有皇家才有。」
安然听着江老爷和江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觉得脑瓜子有点嗡嗡地疼,面前的劳什子红珊瑚串珠,她是半点兴趣都没有。
如果戴在男儿身的美人身上,那她还会想一想。
安然默默凑到江夫人耳边,「娘亲,我有些累了。」
江夫人的声音一顿,随即又大了起来,「乖宝累了?那便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一得许可,安然立刻扭头,朝另一边走去。
待在江老爷和江夫人这儿,她着实尴尬,也着实适应不来。
一迈进房间,她就松懈了下来,懒懒地坐在了桌子边,「可算是应付完了。」
绿苑将盒子放在一边,贴心地给安然倒了一杯茶。
安然接过茶水喝了两口,望着清澈的茶液上自己的倒影,忽然问,「你觉得我奇怪吗?」
绿苑正在收拾杂物,听到安然这么问,愣了一下,「大小姐您说什么?」
「我今天面对我娘。」安然顿了顿,「和我爹,是这个态度。」
「不奇怪吗?」
绿苑浅笑了一下,「大小姐您是累了。」
她走过来就要接走安然手边的茶杯,「您还想喝水吗?」
安然将绿苑伸过来的按在桌面上,「你在家里时,跟你的爹娘是如何相处的?」
她看到绿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神情愈见恍惚。
「我是,如何跟我爹娘相处的?」绿苑呆愣愣呢喃。
这表情一看就是有故事。
安然挪开手,而绿苑仿佛定住在那里一般,一动不动。
她等了几秒,没见绿苑有说的意思,便道,「若是你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吧。」
绿苑摇摇头,虚晃的表情凝实起来,「没什么不能说的,天底下我这样的家千千万万多了去,大小姐想知道,我说给您听就是了。」
安然把圆凳推到绿苑身边,又给她倒了杯茶,拍拍凳子,「坐下慢慢说。」
绿苑垂眸扫了一眼凳子和茶杯,见安然认真的神色,也不推辞,坐了下来。
她握住茶杯,指甲在杯盏边缘轻轻敲击着,「我家,一共是三口人。」
「我爹,我娘,还有我。」
「只有你一个孩子么?」安然道,「这还真是少见。」
绿苑低低地说:「我娘在生我时伤了身子,所以就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了。」
「我娘,是一个顶温柔,顶善良的女人,她总是跟我说,要真诚地对待他人,也要爱惜自己。」
「她会绣很好看的花样,也会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东西。」
「她说,我是她最爱最爱的宝贝,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但是……」
绿苑的头慢慢垂下去,声音消失在了唇边。
只见她半边面庞被长发盖着,看不清她的神色,安然觉得奇怪,「但是什么?」
「啪嗒」,一滴泪落进了茶水当中。
「我宁愿她不要有我这个女儿。」
绿苑抬起头来,眼底发红,泪珠从眼角成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