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对贺一一说:「你起来。」
贺一一沉默地摇摇头。
安然有些无奈,还有点摸不清楚情况的恼火,加重了语气,「我让你起来。」
贺一一似乎是察觉到了安然的无奈与恼火,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
她诚恳道,「大小姐,我就是想谢谢他今日给我递那张帕子,没有别的意思。」
安然当然知道是这个原因。
可是小妹妹,你这一句话大可不必说出来。
尽管现在摸不清原主和贺一一的某些情况,可她想基本态度总不会改变吧。
原主明明白天才因为这个发了火,难道到了晚上就不会发火了吗?
安然在去看温斐然的路上时,也有仔细地揣摩过原主的心理活动。
在原主和江夫人的心里,贺一一的母亲就是个狐媚子,贺一一身为狐媚子的女儿,当然就是小狐媚子,所以原主才要把她放到身边看着,不让她有勾引别人的机会。
好嘛,温斐然作为原主看中的人,在刚进府时就给贺一一递了张帕子,原主当然会不爽,更重要的是,这就证明了贺一一勾人的本事比她母亲还要厉害。
所以她把温斐然发配去了偏远地区马厩,又让贺一一继续跪着,就是为了不让贺一一和他有别的心思,同时也是对双方的惩罚。
尽管贺一一是自愿跪着的,安然私以为这不影响她的全盘推论。
顺着这样的思路,如果安然是原主的话,她就该说——
额,安然说不出来。
可爱小妹妹是拿来疼的,可不是拿来骂的。
所以安然当机立断进入房间,狠狠把门关上以此作为回应。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安然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她拿巾子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大小姐,您沐浴好了么?」门外贺一一问。
安然着实没想到贺一一还等在门口,她打开门问,「你怎么还不走?」
贺一一乖巧地看着安然,「我要给您倒洗澡水。」
月光给那小身板敷了一层白晕,凄清又可怜。
安然表示她无话可说,并且产生了一种罪恶感。
她挥挥手,「不用,你回去吧。」
「好吧。」贺一一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声。
随即,她又眼巴巴地望着安然,「大小姐,我给您擦头发吧。」
贺一一说着就要踮起脚来接过安然手上的巾子。
安然下意识后退一步,妹妹你也太过热情了吧。
她适应不来呀。
看安然这抗拒的动作,贺一一一下子就失落了,她委屈巴巴地问,「大小姐,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这一副小可怜的表情加上这个无辜的语气,对安然来讲简直就是杀伤力加倍。
太可爱了呀。
她「嘶」地吸了一口气,没忍住,手抬上去摸了摸贺一一的头顶,「你没做错。」
贺一一感受着头上轻柔的力道,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兴奋,她有多久没被大小姐这么摸过头了?
果然,只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语气,大小姐就会心软。
大小姐本来就是一个很容易心软的人呐。
她要再接再厉,争取把跟大小姐的关系恢复到以前那样。
「那。」贺一一抬起头来,软软地看向安然,「大小姐让我去把洗澡水倒了吧。」
安然还没见过有人要上赶着给别人倒洗澡水的。
但贺一一这么看着她,让她觉得仿佛拒绝让贺一一倒洗澡水都是一桩罪过。
安然缩回手,「你要想倒便倒吧。」
贺一一绽出一个笑来,小步快走进了房间。
于是接下来安然就抱着双臂和天道一起欣赏了贺一一提着水桶的勤劳身姿。
那个水桶是那么大,衬得贺一一是那么小,看得安然都觉得自己罪恶万分。
她实在是没法看着贺一一吃力地离去,便说:「别倒了。」
岂料贺一一充耳不闻,还是要走。
安然以为她没听到,走上前拦住她,「我说,别倒了。」
贺一一看了安然一眼,默默绕了过去。
安然:「???」她被无视了?
她跟天道在心里交流,「这又是什么情况?」
天道表示他也看不明白贺一一是什么情况,他只知道贺一一是一个善解人意,心肠柔软的姑娘。
那要眼睁睁看着贺一一瘦小的身板提着水桶摇摇晃晃地走么?
安然在一瞬间下定了决心,她几步跨上去,劈手就要把水桶夺下来,没想到贺一一居然抓得还挺紧,夺得不流畅,水桶里满满当当的水霎时就泼了贺一一半身,连带着安然也溅到不少。
安然看着手上的水,有点烦躁。
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贺一一脸上又出现了怯怯的神色,她双膝一弯,「砰」的一声就传入了安然耳朵里。
「大小姐,我错了。」
安然把木桶放到地上,贺一一怎么又跪下了,她着实心累。
突然就能体会到原主的心情了,先不说贺一一是个什么身份,假如她摊上个动不动就下跪认错的妹妹,她也难受啊。
感觉她多虐待这个妹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