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安然问,「我对你态度那么差,你为什么不生气?」
「还好吧。」安然挠头,不以为然,「你那么重要的簪子丢了,着急不是应该的吗?」
「就算不是为了簪子,我也无所谓。」她耸肩,「你的性子不是真正由你自己决定的,没必要计较。」
珞安然笑了,「难怪大家会这么喜欢你。」
「?」安然不解,「你在说啥?」
珞安然垂下头,嗓音淡淡的,透着些许落寞。
「我这几年来,每时每刻都被别人或明显或隐藏的恶意围绕,无一日睡得安稳。」
「就连忍冬,我也知道她有事情瞒着我。」
「可是当我进入世界缝隙几个月以后,却发现这些恶意都渐渐地淡去了。」
安然知道珞安然在说什么了,小小年纪就痛失双亲,在宫里也遭受了不少人的针对,又目睹了顾辰钰杀人的一幕,陪着她的忍冬还是个细作,珞安然心里当然会有浓重的不安全感。
她就不一样了,她自从给姬清晗换女装以后,就完全不关心其他东西了,只求好好活着离开这个小世界,跟珞安然感受到的肯定有所不同。
安然挥挥手,一点也不把珞安然说的「喜欢」放在心上,「都是面上维持着的和平罢了。」
珞安然见安然如此说,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这只是她的感受,并不知道安然真正经历了什么。
是以她看向安然,头一回露出柔和软糯的笑来,「看来我做这个交易是正确的,既是在成全你,也是在成全我。」
「祝你,所愿终得偿。」
安然是笑着从梦里醒过来的。
她抱着天道,「解决啦。」
天道毫不吝啬地夸她,「女鹅你太棒了。」
「接下来我们就安心地吃吃喝喝睡睡到月以后去另一个小世界吧。」
「好耶。」想到以后的惬意生活,安然愉快地笑出了声。
由于牵涉到她与天道人身安全的根本大患消失,安然再无别的顾忌,一连几日都苟在寝殿里,懒洋洋的。
而苏青禾、顾辰钰一行人,也没有来多加打扰。
安然遵照姬清晗的嘱咐咽下药丸的时候想,这样的日子着实惬意。
天道趴在她双腿上,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药,「女鹅,这个真有效果吗?」
安然把药收好,「等过了这几天就知晓了。」
算算时间,这几天也该是她毒发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会什么时候。
她摸摸袖子里硬邦邦的小瓷瓶。
希望它能有用。
夜幕降临,安然早早就上了床。
但是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都未能成功入眠。
持续不断翻身的动静也影响了天道,「女鹅,你今日怎么如此烦躁?」
安然坐起身,「就是心里隐隐不安。」
「总觉得要发生点什么事情。」
时值八月中旬,天气仍酷热无比,屋里放了冰块降温,凉丝丝的,可安然浑身闷热异常,往身上一探,衣料皆被汗水浸湿。
她摸黑到桌子边猛灌了自己几大杯水。
念秋换上了凉茶,茶一入口,安然霎时口舌生津,闷热也散了几分。
可不待多久,她便再度口干舌燥起来。
这感觉似曾相识。
安然果断看向自己手腕,三簇小火焰栩栩如生,另有小半朵火焰的雏形出现,隐约流动着灿灿的光。
「我‘荧火发作了。」
「什么?」天道紧张起来,「女鹅你现在还好吗
?」
安然没说话,她拉下袖子掩盖了火焰印记,仔细感受这次与前几次的不同。
照旧是难受的,不过比起之前,好太多了。
如果说前面的发作是将她整个人都扔在火海里,并且把她自身当作燃烧的锚点,仿佛骨血都是燃料,从内而外地点燃的话。
那么这次则是只把她架在火堆上烤了烤,并且离得不算太近,顶多是让她出了一身汗。
习惯以后,又像是在泡温度更高的温泉。
而且她理智尚在,力气正常,简直不要太好。
「走。」安然扯过外衣随意地一裹,「我们去找姬清晗。」
走到侧殿门口,没有烛光透出,看起来里面的人已经歇下了。
安然想了想,决定暂时不打扰他了。
若是真的症状加重,再过来也来得及。
她默不作声转身就要离去。
侧殿内突然传来巨大的桌椅碰撞之声,随后,明亮耀眼的光便从窗内照射而出。
安然察觉异样,回去拍拍门,「少君醒了么?」
似是没想到外面此刻有人,屋内慌乱的动静更大了几分,之后便戛然而止。
姬清晗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出,带了点低和哑,「嗯。」
她听到屋内的人闷哼一声,那声音又转瞬即逝,像是意识到不该为她察觉后硬生生忍了下来,关切地问,「少君怎么了?」
「没什么。」他极快地回应,「郡主为何此时过来?」
安然垂下眼睑,知道姬清晗不对劲,但没有戳穿,「我毒发了。」
屋内沉默一会儿。
姬清晗的嗓音更哑了,「是药的效果不好么?」
「不是。」安然道,「药的效果很好,我就是想来与你说一声。」
她识趣地不再多话,扭头离开。
安然将被褥推到一边,直挺挺躺在床上。
她闭着眼睛,神色平静,整个一完全入眠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