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带着一股子寒意,忍冬一瞬间汗毛倒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你······”是谁。
她正要开口,脖颈处一痛,被什么东西刺了进去,就张不开嘴巴了。
目光往下扫去,半截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不想半边身子瘫痪,就跟我过来。”
男人呼出的气息也是冷的,忍冬害怕地小幅度点头。
那手便朝后扒着她,她只能倒着身子退去。
退到一处角落里,忍冬肩膀上的力道消失,脖颈处的银针也被干脆利落地拔出。
银针与皮肤接触的感觉刺激得忍冬又是一激灵。
她捂住脖子,转过身去。
月夜下,姬清晗姿态洒脱,一身月牙白的衣袍将他衬得身形颀长,还有几分飘然成仙之感。
忍冬一时看呆了。
姬清晗向来是好颜色,可她常年跟在珞安然身边,见的大多是被珞安然折磨得憔悴不堪的他,自然而然就将他这张脸忽视了。
现下的他眉眼俊秀,自持又清贵,哪有半分落魄质子的狼狈?
只会让人赞叹好一个清冷斯文的少年郎。
姬清晗眼睑低垂,目光投向她。
四目相对,忍冬立马跟被针刺了似的撇开目光。
对方整张脸上都挂着冷漠的表情,那双清澈的眼像汪着千年积雪,冻得她瑟瑟发抖。
可怕可怕。
“那什么,质子,啊不是,少君您有什么事儿吗?”
忍冬恨不得给自己这张突然变笨的嘴巴来那么一下。
姬清晗从袖子里拿出个物什,抬手丢向忍冬。
她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是自己的莲花簪子,当即往头上一摸,果然是不见了。
“冰重华莲为宁国独有,此类莲花纹也只准宁国皇室使用。”
姬清晗声音冷若寒潭,“你在宁国是什么身份?”
忍冬瞪大了眼睛,她这就被发现了?
姬清晗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她就是仗着一般人甚至珞安然都认不出这根簪子的含义才敢戴出门的。
姬清晗一眼就看透了忍冬的心思,凉凉道,“愚蠢。”
忍冬被劈头盖脸砸了两个字,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说:“八皇子,我是赵敢言。”
姬清晗这才有些微惊讶,“异姓王赵天猛的小女儿。”
忍冬骄傲地点点头,这下他该高看她一眼了吧。
“难怪赵天猛对外宣称他的小女儿身子骨弱在庙里静养,原是人根本就不在宁国。”
姬清晗嗤笑,“他竟舍得放自己的骨肉至亲来璎国当细作。”
看他一脸嘲讽,忍冬连忙解释,“与父亲无关,我是自愿来的。”
他双手背在身后,“理由。”
“因为我不······”
脑海里的一部分记忆复苏,说话不经大脑的忍冬立马闭嘴。
她心虚地低下头。
啊哈哈哈,为什么要溜来璎国呢,还跟姬清晗有关。
想当初她年芳十四,心里想着未来要嫁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然而她的父亲,面对众多求亲者,却一概瞧不上眼。
瞧不上就算了,他竟然独独青睐八皇子姬清晗,一直盘算着等她及笄后请旨给两人赐婚。
忍冬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各个男子的消息可是精通得很。
她没见过姬清晗,但她知道姬清晗就是一个小宫女被皇帝临时起兴宠幸后生下来的,直到八岁才被承认,还是天生绝脉不能习武。
虽有皇子之名,却没有皇子该有的地位尊严。
更重要的是,这人当年才九岁,就是一个小屁孩。
妥妥跟她想象当中的最佳夫婿不符。
眼看着就要及笄了,父亲知道她的抗拒,把她锁在了房里。
于是忍冬做了她人生当中最大胆最出格的一件事情。
她搜罗了家里的一大堆东西,离家出走了。
为了防止被父亲抓到,她还特地规划好了路线,朝璎国这边跑。
她从小话本子看多了,对江湖向往已久,正好趁这个机会闯荡一番。
忍冬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就是后面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她意料······
害,往事不堪回首啊。
忍冬在内心唏嘘一番,弱弱地说:“因为我不想白吃宁国的大米饭,也想像父亲一样为宁国做点贡献。”
姬清晗表情不明,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忍冬寻思着自己的身份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可得说点什么补救补救,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跟这位八皇子说什么,他有没有在心上记恨。
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她心里默默流泪,讨好地说:“八皇子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定然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姬清晗没看她,只说:“我要你助我回国。”
忍冬当即拍拍胸脯,“没问题。”
放忍冬回去后,姬清晗一人慢慢踱步到了安然的房间门口。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半分动静。
他定定看了半晌,转身离开。
“郡主,您醒了吗?”
念秋一连问了好几声,才将将把睡得正熟的安然唤醒。
她睡眼惺忪,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我自从来到这个小世界,还从来没有睡得那么沉过。”
窝在她脚边刚醒的天道也很是赞同,“对诶,昨天也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