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尘闻言,好看的眉峰微微聚拢了起来。
“可惜本殿这忧,难解。”
“还请殿下明示。”
“官员三案榜,沈御史看了吗?”
“……还没来得及。”
“无妨,不如不看。”
大金每逢年中会放官员三案榜,将半年来各大部门的立案数、破案数、结案数进行汇总,再将其与全朝三案数做对比,最后得出三案率,也就是部门三案数占全朝案数的成数,然后综合排个次序。
陛下曾经说过,三案率最高的皇子,便是未来的储君。
今年年中放榜:东西厂四成,大理寺三成,都察院两成,刑部半成,剩余半成都是非探案部门,这些非探案部门,如能“榜上有名”,便能涨俸禄长待遇,主要官员还有望升职。所以大金官员,个个挖空心思琢磨如何探案,天天搞内卷!
那半成的其他部门三案率倒是经常变化,但关系着未来储君人选的几大探案部门三案率排序,却是一丁点变化也没有。
“难不成我大金江山真要交到五弟手里了?”
“殿下不要忧虑,如今殿下在朝中的呼声最高,又有楚将军跟随,自然得道多助。”
21世纪常说,学霸考一百分是因为卷子只有一百分。人家楚中琅当一品骠骑大将军,那也是因为目前大金最多只有一品官。
前几日楚婉芸丧葬,十里吊客,万人送行。可见人气之盛,有楚中琅力保,储君之位还是有很大胜算的。
见顾星尘不语,沈五何继续说道,“阳景殿下毕竟身份特殊。那是万万是没有当储君的道理的。”
换言之叫:选他,老顾家的江山得绝后!
“你前段时间在东厂地牢,感觉如何?”
顾星尘这么一说,沈五何终于知晓为何顾老二为何要他在东厂走一波,原来是为了打探顾阳景都干了些什么。
“阳景殿下并非总是那般冰山不化,不近人情。他派人搜查了几次府邸,查不到我们几人的问题后,中元节那日就放我们出狱了。还是亲自送我们出的东厂,一路上客客气气的。”
沈五何汇报的时候把顾阳景送礼一事摘去了。
“他这几年,变了不少。”
以前哪有这么世故的时候,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管你是清官还是昏官。现在居然打起了讨好清正官员的心思。
“应该是殿下在朝中的呼声实在太高,让五皇子也有所反思吧。”
想要当未来储君,光单打独斗那是绝对不够的。
顾星尘烟海般的眼眸闪了闪,“沈御史,依你之见,若阳景真的想当这个储君,他应该怎么做呢?”
毕竟他是无根之人。阉人当皇帝,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历史上的笑柄。
沈五何低下了头,抿唇不语。
顾星尘见他不回答,弯了弯眉眼。
“不敢说?那本殿替你说吧。”
“只要其他皇子都死了,那他,便是唯一的选择。”
现在想来,十六岁主动请缨入职西厂,图的就是这个目的。
“莺莺兴许还埋怨本殿弃她而选了楚婉芸,但本殿也是没有办法。”
顾星尘觉得,顾阳景为了铲除其他兄弟,可以入西厂并成为两厂总督。那他为了获得朝中重臣的支持,选择政治联姻也没有任何可以苛责的地方。
沈五何不以为然。不过他明面上不敢说。
午后,古树参天,这一主一臣在树下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星尘想起了一事。
“向昭雪坊请求探案的费用,能和莺莺说,算少一点吗?”
早上都察院管账看了昭雪坊送来的费用清单,差点没昏过去。
沈五何呵呵一笑,“微臣尽量再帮忙说点人情。”
……
明月大酒楼。
台上说书人正在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玄探云飞燕巧破花魁案”的故事。
“柳如是毕竟是黄字玄师,怎么肯乖乖束手就擒。”
“只见云飞燕一招霹雳咒,一张真言符,把柳如是治得是服服帖帖。”
“在狱中,柳如是受符咒控制,不断倾吐真言,一桩七月七日,鬼门悬案愣是被云飞燕四两拨千斤,轻而易举就道明真相!”
“好!说得好!”
台下听故事的人纷纷拍手叫好,更有甚者直接将银两扔到了台上,表示打赏。
“不愧是云飞燕!简直太神了!”
沈莺莺刚踏入酒楼,见这人声鼎沸,扯了扯嘴角,转身又退了出去。
这人呐,太红了就是麻烦。
怎么走到哪里都是在说本仙的事,这全大金说书的,就不能换个主角吗?
沈莺莺出了酒楼,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了喊声。
“云飞燕!”
沈莺莺闻声抬头,恰好看见二楼窗台处有一人。逆着光,看不太清面容。只感觉中等身材,寻常人模样。那人手里提着一桶暗红色液体。
“哗——”
顷刻,那红色血水,尽数泼在了沈莺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