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星期一,何亭亭照例和何玄连一起出门,在村子里呼朋引伴,凑齐了大部队这才上学去。
回到教室坐了一阵,一个女同学走进教室,书包都还没放下,就走到何亭亭跟前,“何亭亭,外面有人找你,说是你的十二叔,让你快点出去见他。”
何亭亭一愣,难道是沈十二叔吗?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她来不及多想,问那个同学,“在学校外面吗?”
“对,他在玉兰树下面等你,叫你快点。”女同学说完,拿着自己的包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何亭亭想了想,猜测沈十二叔估计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便起身出去了。
走到大玉兰树下,果然看到木着一张脸的沈十二叔带着一只蛇皮袋等在那里。他穿得破烂,脸上面无表情,又带着一只脏兮兮的蛇皮袋,看起来像个乞丐,一路上有学生从他附近经过,都专门绕开了他。
何亭亭走上前去,“十二叔,你找我做什么?”
“亭亭,十二叔有话跟你说。”沈十二叔看了看四周,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已经死在海上的家人,说自己每次被遣返回来,再去认领尸体时有多难过。
何亭亭听着,虽然觉得他可怜,并且起了同情的心理,可是眼见四周的学生渐渐少了,知道差不多要上课了,便再三开口,想打断沈十二叔的话。
但是沈十二叔似乎铁了心让她听下去,怎么都不放她走,在她要强制回去时,甚至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三年前,你的红秀姐姐死了,那时十二叔心里恨得,多想跟着她一起去了啊……可是十二叔又想,反正都不怕去地府了,不如拼几把,看能不能去到香江。”
何亭亭再度抓紧机会开口,“我知道了,十二叔,我要回去上课了,你放开我吧。”
“等等――”沈十二叔握紧何亭亭的手臂,“你知道你红秀姐姐快沉下去时,是怎么跟十二叔说的吗?”
何亭亭皱着眉头,看着被沈十二叔紧紧地握着的手,用力挣扎起来,“我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了,你快放开我。”
“她那时快说不出话了,突然大声喊起来,说她想过去,她想过去唱好听的歌,每天吃饱饭,不挨饿。”沈十二叔似乎没有听到何亭亭的拒绝,抖着声音开口,眼睛里罕见地出现了亮光,像是漆黑的夜里突然出现了星子一般。
何亭亭觉得眼前的沈十二叔很不对劲,便不再跟他说话,用力挣扎起来,甚至凑过去用牙齿咬。
突然,只觉得口中一痛,有什么掉了出来。
何亭亭顿住了,松开咬沈十二叔的小嘴,吐出混着一颗牙齿的红色唾沫来。
“你要换牙了吗?”沈十二叔根本不觉得手臂痛,他将辽远的目光收回来,看向何亭亭,脸上带上了做梦一般的恍惚,“红秀,爸爸带你去吧,爸爸一定会把你带过去的。”
这么说着,他曾经如同死水一样的眼睛突然迸出璀璨的光华,紧紧地凝视着何亭亭。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何亭亭吓坏了,觉得这个沈十二叔已经疯了,顾不得掉了的牙齿,就要张嘴大声喊叫。
可是已经迟了,沈十二叔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抱起来,大踏步沿着土路离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