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山伸手抚摸着岳龙城满头的柔发,眼中尽是慈爱之色,微笑道:“爹爹为何就不能来呢?”也不等儿子回答,迈步便向大殿中走去。众镖师赶忙出来迎接,齐声唱喏:“见过总镖头,总镖头万福金安!”
岳如山摆摆手,呵呵一笑:“大家辛苦了,就地歇息吧。”这时,岳如川也已到了殿外的台阶上,拱手一礼:“大哥,你还是来了。”
岳如山淡淡一笑,抬手拍了拍岳如川肩头,道:“我来并不是信不过你,我们本就是亲兄弟,血脉相连,即便麒麟镖局不在了,我们还是兄弟,永远都是兄弟。”
他们本就是亲兄弟,这是事实,但岳如川闻言却是心下感动不已,突然又皱起了眉头,沉吟道:“那大哥前来……”岳如山挥手截住了他的话头,叹了口气,道:“我来此是因为我得知了一件事,担心你们的安危,同时你们此行已经没有意义,更是来接你们回去的。”
岳如川“哦”了一声,随口道:“大哥若是有事,可以飞鸽传书,何苦亲自走这一遭――对了,大哥何时动身的?”岳如山微微一笑,道:“你们出发的第四日我便动身了,没想到久已不在江湖上走动,轻身功夫却还未撂下。”
这是岳如山的自谦之言,岳如川自然听得出。岳如山已臻武仙阶的高手之境,纵然足不出户深居简出,功力也只能精进不会后退,功力之深厚本就与行走江湖无关,只有临敌经验才与江湖上行走颇有些关系。岳如川并未去跟他讨论有关轻功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他问:“大哥因为何事而来,莫非跟这八万两黄金有关?”
岳如山点点头,道:“兄弟,你自然知道这批黄金的来历。”岳如川道:“知道,这是浙江道台王大有托我们押送到东京汴梁的官银,想来是给京师的某位达官贵人送的礼吧,嘿嘿。”说着,苦涩的笑了笑,一脸的无奈。
官家不为民做主,却搜刮民脂民膏,奉送给权贵以供他们奢侈荒淫,为的是换来头上的乌纱步步显贵。而作为以走镖为生的镖局们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无可奈何。
岳如山鉴貌辨色,知道弟弟为何会苦笑,他自己何尝不在苦笑。他闯荡江湖多年,侠名震天下,俨然一代武林表率,江湖人一提起来,无不竖大拇指赞叹不已,而他又是武功盖世,在世人眼中,如同神一样的存在。然,他却也只是为了万把两银子的酬劳而无形中给这些贪腐搜刮又鱼肉百姓的官家当起了跑腿的脚夫。一想到这些,他也会在深夜里羞愧不已,也会在大白天里惶遽不安,但又能怎样呢?再高明的武功、再显赫的威名又能怎样,人总是要吃饭的。
要想吃上饭,就必须得有银两。没了银两,纵是秦琼也会卖马,上演英雄末路的凄凉。常言道一个铜板难倒英雄汉,便是这个道理了。
这就是江湖!
江湖并非只是血腥的、残忍的、无情的,更是真实的。人在江湖,有时虽是潇洒自如,但太多时候却也是身不由己。
想起这些,岳如山喟然一声长叹。只听岳如川道:“大哥,你忽然说起镖货……出了什么事吗?”岳如山苦涩的一笑:“的确出了一些事,我只得前来。”他说得虽轻松,但岳如川却知大哥从不故作玄虚,他说出了一些事,那必是万分重要的事,亦是十万火急之事。然,他没有再问,他知道胞兄定会自己说下去,若不然他何以要来?
岳如山吁了口气,说道:“你们出发后,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你想啊,堂堂的浙江道台,又何须我们走镖。尽管这批镖货甚是惹眼,但以官府之力便无法将之安全送达么?我越想越是不安,当天便独自去了趟道台衙门。那天夜里,我潜入衙门后院,听到了那王大有与一个人的谈话,才解开了心头的疑云。”
“什么……事?”显然,岳如川听出了此事的事关重大,语声中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