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竹烟虽然双目已盲,但一剑慑神就是一剑慑神,果然名下无虚,端的了得。
但见他长剑纷飞,便如撒下了漫天细丝,来束缚对方的兵刃。旁人虽见马骏剑势非凡,似已占了上风,这其中的苦不堪言只有他知道。他直觉掌中的剑已越来越重,似要脱手飞去,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下早已叫苦不迭。
转眼间,三十招已过。
马骏心中焦躁起来,暗忖:“我名头如日中天,众人皆知我武艺高,才得了张子重的青睐。若是还斗不过一个瞎眼人,往后我还怎么在这里待下去?”
心念及此,马骏大吼一声,手腕一挺,掌中剑便如毒蛇出洞般直袭方竹烟的心口,去势犹似惊涛骇浪。
只是,马骏不过是张子重座下的一名小卒子,何以他要说已得了张子重的青睐?莫非他很自恋?
然,张子重亦不过是东方红日座下的一个小小的香主,像他这样的人,昔时的正义堂中绝不下二十个,马骏为何如此看重他的青睐?
莫非张子重隐藏着一个巨大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马骏心中另有所图?
不管是怎样一种情况,此时此刻,马骏都必须得胜过方竹烟,否则他所希冀的一切便会化为泡影。不过,方竹烟可不是泛泛之辈,江湖之中,无论是谁想胜过他,都决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有奇迹生。
奇迹生了,突然就生了,就在马骏刺出这一剑的时候,就生了。
人生如梦,如果能时不时地生一些奇迹,岂非也是一件很快意的事?
此时此刻,对于方竹烟而言,却绝不快意,而是惊骇。他听风辨形的功夫已练到了极处,对方的兵刃甫一递出,他便觉察出力道恢弘,心头一凛,不敢怠慢,亦是挺剑迎上。
双剑相交,“咔”地一声,火星四射中,双剑齐折。方竹烟微一愣神之际,马骏毫不停留,欺身双掌拍出,砰砰两声闷响,正中方竹烟心口。
方竹烟惨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飞出,划过一道弧线,重重跌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他脑袋一扬,想要站起,却觉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血剑,仰面栽倒,脸色变得蜡黄,已是气若游丝,性命堪忧。
马骏一声冷哼,飞步赶上,冷声道:“好一个‘一剑慑神’,不堪一击!”话未落,便举掌作势往方竹烟头顶击落。
方竹烟身受重伤,已到了灯尽油枯之境,奄奄一息,命不久长。此际,任谁都能将其杀死,即便一个小小孩童也能要了他的命,何况武功深不可测的马骏!
马骏这一掌若是拍实,方竹烟岂非要脑浆迸裂而亡?
就在这千钧一之际,蓦听铁诚叫道:“掌下留人!”与此同时,马骏但觉后背劲气袭来。
原来,铁诚瞧得凶险,知道飞身相阻已是不及,情势已间不容,当即口中呼喝,同时屈指一弹,桌上的一根筷子便像活了似的,陡然飞起,如一道惊鸿般直袭马骏。
马骏正欲拍落,蓦觉脑后风声飒动,甚是猛恶,心知不妙,当下滴溜溜一个转身,卸去劲头,随即反手一掌向后拍出。
砰然一声大响,那根筷子已然碎为齑粉。与此同时,马骏直觉一股雄浑之极的力道猛从腕际打将上来,若不撤掌后退,整条臂膀必然无幸,当即腾腾腾连退三大步,方才拿桩站稳,回过身来,只见出手之人正是铁诚,不禁心头一跳,暗忖:“此人名震江湖,端的是盛名之下无虚士,看来我还是把人家小觑了!”
他虽如此想,殊不知铁诚心下更是惊愕。在旁人眼中,那根筷子看似是他随手所,但他情急拼命,已是全力施为,却被对方一掌碎为齑粉。若是他飞身相救的话,岂非要受些轻伤?
铁诚望向马骏的眼神中,已有了一丝忧色,心中暗道:“如此高手,竟甘心受人奴役,到底所为何来?而东方红日那么求贤若渴,竟然也未现,此人究竟是何门何派?他的师尊必是江湖上的武学巨擘,又会是谁呢?”
他心念甫动,便听马骏问道:“铁大侠,你我都是一路人,虽不是同门,但也是同盟,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他虽在责问,但语气中明显有了几分恭谨之意。
铁诚沉声道:“敢问马壮士的师承,可否告知?”
马骏微微一怔,已猜测出对方的心意,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并未遇名师,只是偶遇一本武学秘笈,可算是自修之士,见笑了。”
铁诚鉴貌辨色,已知对方只是敷衍了事,并未说出实情,当下不再理睬,而是转头道:“张香主,你邀我前来是为了劝说方大侠不要为祸江湖,而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张子重呵呵一笑,道:“劝说不如武力解决,有时候还是直截了当一些比较好,都是为了江湖安宁嘛,我们可谓是殊途同归啊!”
铁诚哼了一声,沉声道:“张香主既然已解决了此事,那铁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铁大侠还想走?!”
铁诚骤然回身,望着眉头微蹙的张子重,没有回答,而是说出了适才马骏的一句话:“张香主,你这是何意?”
张子重皮笑肉不笑地道:“铁大侠,难道你还没觉出你已经中了毒吗?”
铁诚大吃一惊,失声道:“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