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先前解释的丫头,听到这话后都有些讪讪起来。
见众人低头缄默,白芷这才回过神来,平复了绪。
“咱们做丫头的,主子吩咐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大家都想学手艺是好,可如今这关节上,林花师哪里顾得上来?就是好心去了也只会添乱。绿竹,我知你知心懂事,今儿个当真委屈你了。赶紧擦擦眼泪,免得一会儿风吹了脸疼。”
听着门外刻意压低了的对话,又听白芷出言安慰后将人遣散开来,天歌眯了眯眼,推门而出。
已经散开的众人当即回头,暗道一声幸亏。
看着院中各司其职的丫头们,天歌随便点了几个吩咐下去:
“你们几个去库房里支取山茶干花六两、鹿角海棠干花七两、六月雪干花二两,然后照常磨成细粉,成了便送过来。尽快。”
说完,又照常转进了屋,留下院中众人直道虚惊一场,尽快照吩咐将一应事物准备好,整个下午都不敢再多嘴多舌。
临近傍晚时,花室内传来一道不自的大笑之声。
紧跟着,便见花室大门被推开,林花师吩咐人去请大小姐,又让人去找试妆娘前来。
这番动静惹得院内众人都伸长了耳朵,好要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请试妆娘前来,难不成……难不成林花师短短一之内,就调试好了新方,甚至连样品都做了出来?!
众人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终于将试妆娘和徐芮盼来。
因为在林花师闭门苦研的时候,徐芮和那十位初级花师也没有闲着,都在一处,闻说消息便也急急跟了来。
一时之间,本不算小的院子里竟满满当当挤了许多人,倒显得有些拥促起来。
屋内光暗,试妆皆在天光下,是以众人将试妆娘围在院中,都盯着她脸上瞧,难得让那姑娘不好意思起来。
在众人的期待下,天歌从旁拿出一只瓷罐。
底部裹锡的瓷盖方一拔出,一道清风晨露合着晚昙幽香的气息飘散开来,让众人顿觉神台一清,初夏的燥好似消散一空,只剩下冰壁下清露的沁凉。
神奇的是,这香气好似会变,不多时,又化作绿意盎然的清爽活泼,如同奏出的一段泠泠清音,让人似在幽幽丛林,却又静而不孤,隐而不独.
莫说其他人,就连知道真相的徐芮也有些震惊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香!
竟然可以变化香味!
而且这香味,居然能带给人画面般的感受,让人以香临景!
这是众人从未有过的体验,就连师从明月楼的徐芮也从没有见过,甚至连听也没听过这等奇物!
就在大家都血沸腾激动不已的时候,却见林花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好似这不过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但见他伸出手指,在那小罐中轻轻旋沾,然后抚上试妆娘白皙无痕的面颊。
那纤长的手指好似有魔力一般,轻轻拈动之后,顿时在试妆娘的面上绽放出一朵飞媚如霞的红晕,原本平淡无泽的脸颊,好似映上绚烂霞光,惹得众人移不开眼睛。
接着,众人又见林花师从旁边的小匣中取出一只小刷,在试妆娘的面上轻轻刷动,那红色瞬间晕染开来,似是云遮般绰约曼妙。
这般刷染的法子众人从未见过,但偏生出来的效果却又那般自然,若不是试妆娘另一侧面颊依旧白皙平淡如旧,众人只怕要相信她本就是这般面若桃花。
初夏的傍晚依旧闷,可如今聚集在一处,甚至挨的越来越近的女孩子们却一点也不觉得,她们唯一炽的内心,已经被最中间那正在为试妆娘轻施粉黛的少年所吸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女孩子们才知道,原来只一样脂粉,竟然还可有多般用处。
或者说,只有林花师手中这样脂粉,能有这许多用处?
从涂于腮上,到点于檀口,甚至还可晕染眼周,浓淡不一,那风姿竟也迥然不同。
当少年最终为试妆娘螺黛描眉完毕,以一页团扇轻遮未曾上妆的半面,忽然有不止一人倒吸冷气。
试妆伤容,所以愿意冒着风险做试妆娘的女子,大都姿色平庸,除却皮肤尚好之外,容色之上无一夺人之处。
可如今众人才知道,什么叫做鬼斧神工。
只看这半张脸,哪个不认为眼前的试妆娘是绝色佳人?!
可当团扇被拿下,眼前的试妆娘还是那一位,但那一面双容,分明宛若两人!
周围陷入一片沉默。
女孩子们心中似江涛翻涌。
原来,脂粉竟可以让人的容颜产生这般巨大的转变么?
不止一人觉得,自己这许多年的妆扮,好似算不得妆扮。
枉为女子啊……
“这脂……香……叫做什么?”
有人讷讷问出声,却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一声问出,人群沉默更甚。
是了,她们怎么忘了,这东西,既是可变化的香,也是可以上妆的脂膏……
哪怕还未面市,但在场诸人也明白,只消以此一物,徐记便可胜过当世所有的脂粉行。
人群中,白芷面色苍白,袖中双手紧紧攥住,竟似有些微微的颤抖。
然而众人此刻的目光都落在年轻的少年花师上,哪里顾得上理会她如何?
一缕夕阳移过檐角,投在少年的鬓角,那乌黑如墨的发丝,恍惚中投出几分金光。
听着入耳的问题,少年弯唇一笑,乌亮的猫儿眼望向旁边的徐大小姐。
“这名字,得问大小姐才是。”富品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