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子在来卢府之前，就已经听闻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然而没等他气急败坏的着人去查那些流言的来路，卢光彦已经派人来请他过府一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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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郭公子是极度排斥在这个时候去卢府的。</p>
但看到卢云那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神，郭公子心里一虚，刚到嘴边的拒绝与推辞便咽了回去。</p>
卢云不是寻常勋贵公子身边的小厮。</p>
他这些年能一直跟在卢光彦身边，一是因为深得卢光彦信任；二是他乃当初卢光彦从宫中会卢府的时候，卢贵妃亲自挑选调拨到卢光彦身边的人。</p>
所以虽说同为随侍，有贵妃的情面在，卢云自是比郭子君等人身边的小厮更有牌面和身份，能力的差别当然也更不用说。</p>
也正是出于这些原因，几位公子在面对卢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拿他当一个普通的随侍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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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彦的伤，还好吧？”</p>
一路忐忑且不提，进了卢府，郭公子心中越发惶然，不由跟卢云搭起话茬来。</p>
自打昨儿个诗会过后，几人各自散场，到目下为止，他还没有来卢府看望过卢光彦。</p>
当然，据他所知，易廷益和顾世宜也没有来过。</p>
这些年相处下来，几人都知道卢公子虽然面上谦然，但骨子里却极其骄傲。</p>
昨日当众被那林家少年踹了一脚，可谓卢家公子这些年来最丢面子的事情，饶是其他几位真的出于关怀，也不敢在卢公子伤痕未愈的情况下去探视。</p>
这也是为什么郭公子心里慌张的原因。</p>
当然，郭公子心里发虚，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p>
见卢云哑巴一般不开口，郭公子心里更慌了，不由再次问道：</p>
“我听说昨儿个宫中太医来过一趟，不知太医是如何说的？”</p>
“太医说，公子的伤情不宜动怒。”</p>
卢云这话一出口，郭公子心中霎时一个咯噔。</p>
那言下之意，就是如今卢光彦已经动怒了……</p>
想到外面那些越演欲烈的传闻，郭公子恨不能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p>
不过很快郭公子便定了心神。</p>
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不是自己放出的消息，那么就算是光彦再怎么怀疑，没有证据总不会真跟兄弟撕破脸面。</p>
毕竟昨日在场的人那么多，谁敢保证就一定是他放出的消息呢？</p>
想到这里，郭公子整了整衣领，脚步逐渐稳当起来。</p>
只是郭公子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会在卢光彦的书房见到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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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着干什么？坐啊。”</p>
冬天日头下去的早，郭公子到卢府的时候，已经到了半下午。</p>
阳光早已到了屋后，书房却没有开灯，一眼望去有种说不出的阴暗。</p>
而此刻卢光彦便坐在那晦明不分的地方，一边品茶，一边邀请郭公子落座。</p>
从进门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卢光彦那半张没有受伤的脸，乍一瞧好像和平素并无两样，可作为最熟悉卢光彦的人，郭公子却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p>
“怎么，子君是被吓到了吗？脸色怎么白成这样？”</p>
饮茶的卢光彦终于抬起头来，另外半张青肿的脸就这么暴露无遗。</p>
面上依旧是君子谦和的笑，但却莫名的瘆人。</p>
郭子君扯着脸笑了笑，大跨步绕过地上半死不活的人，走到卢光彦对面的椅子上坐下。</p>
他放在站在背光的门口，怎么会被人瞧见脸色发白呢？</p>
“茶水茶水，给小爷满上。”</p>
如以往一样，到了卢府的郭子君一点也不见外，用人也如在自家一般。</p>
可是平素闻言便动的婢女，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犹疑未动，而是带着几分征询看向卢光彦。</p>
“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忘记了么？”卢光彦这话一出，那婢女忙不迭给郭子君看茶。</p>
心虚的郭公子自是没见心情去跟婢女计较，只就着茶水啜了一口，啧了一声，抬脚指着地上的人影：</p>
“怎么了这是？又有不长眼的犯事儿了？”</p>
“是啊，不长眼的。”</p>
卢光彦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卢乙，听见了么？郭公子说这小子不长眼，那就别让他那双眼睛再当摆设了。”</p>
这话一出，卢乙当即上前几步，手中轻轻一旋，也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把小刀，不等半瘫半匍匐在地的人回过神来，已经一手拽着发髻，一手旋刀轻挑。</p>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被挑出的两只眼珠正好蹦蹦跶跶跳到了郭公子脚下。</p>
饶是郭公子收脚的动作利索，鞋面衣角依旧溅上了几滴血色，瞧上去艳丽的紧。</p>
茶杯碎裂的清响传来，紧随其后的是郭公子离座呕吐的声音。</p>
倒是一向温润如玉的卢光彦，这时候面带浅笑澹然品茶，等郭公子干呕许久终于缓过神儿来的时候，卢公子这才带着些许不满斥声：</p>
“卢乙，你是怎么办事的？瞧把子君给吓得。下次动手的时候，可莫要再这么莽撞了。”</p>
卢乙自是不迭认罪，又连忙将挑出的东西赶紧收了。</p>
“给郭公子重新换个杯子。”</p>
在郭子君脊背发凉，正想着要不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循机开溜的时候，身后好兄弟的声音再次传来。</p>
郭公子登时脊背发凉，知道自己怕是很难轻易逃过去了。</p>
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p>
只要他依旧要进书院，只要他依旧在上都，只要他依旧还想在大周官场立足，就决计躲不开今日的清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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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忍着再次干呕的冲动，郭公子几乎是颤着双腿回到座位的。</p>
相比于方才的大方坦然，现在战战兢兢的郭公子就如同惊弓之鸟，不敢看地上残留的血渍，不敢看卢光彦含笑的脸，甚至连手边的茶水都不敢去碰。</p>
“子君是从外头来的，那些传言可听到了？”</p>
“没……听，听到了。”郭子君直觉想否认，但一出口，还是颤着说出了实话。</p>
“那子君怎么看？”</p>
“不，不实之言，信不得。”郭子君咽了咽口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