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让未央教你府上的小丫头功夫？”</p>
“正是。”天歌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今日来的主要目的。阿云那丫头聪明伶俐，但褚流的功夫不适合她。所以我才想到了未央。若是未央愿意教她，那就再好不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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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考虑未央之前，天歌本是想着自己亲自教导林云。</p>
但转念一想，却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p>
如今她能轻易使出骨针和天罗丝，都跟当初在地府的积年练习脱不开关系，尤其是天罗丝，看上去轻巧简单，由于锋利无比，若是一个不小心，那就不是伤人的东西，而是自残的利器。</p>
而且骨针对于用针者来说，必须极其精通人体穴位，这样才能一击致命，否则便与隔靴搔痒无异。只这一点，半年的功夫便远远不够。</p>
所以多方考量之下，若是想要半年内有所成效，天罗丝和骨针并不是最好的选择。</p>
但是未央的轻身软剑就不一样了。</p>
未央动手的剑招天歌见过，且不说本就是适合女子的功法，最主要的是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花架子，每一剑都干脆直接的落在实处，对阿云这样本身体力稍弱，但又有一定剑术基础的女孩子来说，学起来再合适不过。</p>
“不过这只是我自己想法，具体还得看未央的意思，若是方便你帮问她一问，倒也不必勉强，实在不行，我教阿云易容之术也可以。”</p>
不过话虽这样说，但天歌打心底里却还是希望未央可以同意。</p>
这里面固然有她自己的私心在，但其实也是出于另一番考虑。</p>
作为一个男性外客，揽金纵然可以住进林府，但若是过分亲近宋婶，看在别人眼中怎么都有些不大合礼数。</p>
但若有了阿云和未央在中间搭线，揽金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宋婶多走动。</p>
这样一来，揽金也不必像如今这般，整天一个人呆着。</p>
如果林府的热闹，能够帮助揽金扫清目下的阴霾，天歌自然会不遗余力。</p>
“未央如今人不在，等她回来我问过再给你答复。”揽金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到旁边打开多宝阁，“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p>
天歌依言上前，看着揽金从架子上拿下一个锦盒，心中忽然泛上一个念头。</p>
不等她说什么，揽金已经先开了口：</p>
“移交揽金阁的事情，将在三日之后，等各处的舵主都来临安，我会让人去林府请你过来。眼下的话，我有一样东西要先交给你，你可得仔细收好了。”</p>
说着揽金已经将锦盒递了过来。</p>
天歌看着上面熟悉的纹路，并没有伸手去接。</p>
“这是云先生交给你保管的东西。”</p>
揽金笑了笑，“我连揽金阁都可以交给你，这图册又算得了什么？姑苏一行，你也该知道，安平侯这些年来一直在找这玩意儿，我如今既然铁了心不愿再沾染这些烦心事儿，自然也不想还留着这祸害。但是真让我一把火将它烧了，却到底有些不大忍心。”</p>
说到这里，揽金许是觉得手累，见天歌仍旧不接，便将盒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p>
“将这麻烦玩意儿跟揽金阁一起交到你手中，也算是没让你白占便宜。好处与责任，总该一并担着才算公平不是？至于你想如何处置，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到时候可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再者……”</p>
揽金顿了顿，走到天歌跟前，手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又帮她将衣服的边角整了整，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的笑意：</p>
“这里面除了后宫的布局图之外，还有九层佛塔与摘星揽月阁的完整图纸。”</p>
“从外殿布局，到所有的机关之处，一切你能用到的，用不到的东西，都在里头。只要你还要去上都，这本属于你舅舅的东西，于情于理，你都没有拒绝的理由。”</p>
……</p>
天歌不得不承认，揽金说的话很对。</p>
这本图册是除却揽金阁之外，她再怎么也没有理由去拒绝的东西。</p>
旁的宅邸设计图且不说，单就摘星揽月阁一处，便足矣吸引她接受这份馈赠。</p>
拥有了这份图纸，她甚至可以比每逢十五会独自登阁一次的周帝还要熟悉那一座令人叹为观止的神奇建筑。</p>
更罔论眼前这厚厚的一册图纸里，并不仅仅是这几处地方。</p>
摩挲着图册的边角，天歌带着几分疲累靠在椅背上。</p>
手边的茶水早已放凉，屋内也逐渐陷入了黄昏之后的沉沉暮色。</p>
今日从揽金阁带了图册回来之后，她便一直看到现在。</p>
内里堪称鬼斧神工的布局设计，已经不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p>
天歌甚至难以想象，云山先生的脑袋中，怎么会填满这样让人惊叹却又让人后怕的东西。</p>
昔年有公输一族以机关术闻名于世，如今有云山先生这般神奇的建造之术……不，不是如今。</p>
天歌看着暮色中的虚空，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虚脱之力。</p>
揽金说过，云山先生……是来自未来的人。</p>
未来……是有多远的未来？</p>
如果是指知晓未来即将发生的一些事情，那么她也算是。</p>
可是凭借直觉，天歌完全可以肯定，揽金所指的云山先生原本生活的未来，比之自己所经历的未来，可能更加久远，更加无从触及。</p>
若是如此，云山先生的立场，到底是什么？</p>
如果他早已知道未来将走向何方，那么先前所做的一切，与当下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p>
若一切都是定数，那么她眼下的执着，到底是别人算计中的按部就班，还是在真正的努力挣脱命运的枷锁，逃脱宿命的牢笼？</p>
暮色无声，天歌颓然在黑暗中静坐，像一只茫然无措不知去路的鸟儿，在黑夜里踟蹰犹疑。</p>
忽然，吱呀一声屋门打开。</p>
随着摇晃的灯烛闪烁，映照出一张明灭参半的脸。</p>
天歌抬眼望去，却听陡然一声惊吓，灯烛落地，蓦然熄灭。</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