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苏木站起身来,指着阳建忠喝问:“你是谁?”
“你……你不认识我?”阳建忠气得青了脸。
一个盐商不明就里,插嘴:“这位是阳建忠阳大官人。”
“原来是阳建忠啊,你一商贾,身份卑微,凭什么自称大官人?盐司衙门,岂有你说话的份,坐下!”苏木厉声呵斥。
阳建忠没想到苏木一来就拿官府的威风压人,偏偏自己还发作不得。
只得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得浑身肥肉都在发抖。
杀了阳建中的威风,感觉到自己已经控制住局势。
苏木这才缓缓道:“这次,吴大老爷请各位到这里来,其实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请大家帮个忙。”
一个盐商道:“还请梅先生说,若是能帮上忙,我等义不容辞。”
其他盐商互相递了个眼色也同时道:“还请梅先生说话。”
苏木:“事情是这样,你们也知道盐司的银子都被刘孔和等人贪墨了,如今,吴老爷就算是想请各位吃个饭,却连饭钱都掏不出来。真定大水,朝廷让我长芦盐司解银赈济,每月定下了三十万两银子的数字。今天叫大家过来,就是想同各位商量一下,尔等家资豪富,又都是急公好义的,不如各家都掏几万两银子出来,先把这个月给对付过去。”
“啊,捐款!”众人低低地惊呼一声,然后都小声议论起来。
盐商本就豪富,这在座二十二人又有谁不是百万身家,拿几万两银子出来对他们来说原不算什么。
况且,这古代中国,因为政府规模都小。比如一个大县,真正的官员也不过知县和县丞二人,标准的大社会小政府。
不像现代社会,一个县城就有四大班子,书记下面三四个副书记,县长下面六七个副县长,还有各局局长副局长。一个三四十万人的农业县吃财政饭的就敢达三四万之巨。
明朝素来有政令不下县城的传统,也就是是说,地方有事,先由宗族和里保自己处理,处置不好时才交到县里。
所有,无论是修桥、铺路还是赈济百姓,兴建义庄这样是公益项目,一般都是地方富豪们的责任。
几万两银子对富可敌国的盐商们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听盐司说要请大家捐款,按说,官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阳建忠却站起身来,高声问:“敢问吴大人,这个月咱们把赈济款子给凑够了没,那么下月了,再下月了,总不可能叫咱们把这两百万两亏空都给填上吧?”
众商心中都是一凛,捐一两万两倒是无妨,可真要将这两百万两亏空都落实到他们头上,一家都是十几万两,这个数字就有些过分了。
苏木皱了一下眉头,又是这家伙,看样子他是跟我铆上了。
正要说话,阳建忠又道:“再则,这赈济款子本就是个无底洞,两百万、甚至一千万都有可能。若是真定那边年年报灾,或者说流民一直没有安置妥当,岂不叫咱们的钱就这么一直出下去,成了成例?我等又有多少身家,经得起这么折腾。”
阳建忠鄙夷地看了吴世奇一眼:“吴大人,草民听人说大人这个盐司转运使只不过是暂代,过得几月,等新转运使来,就要卸任。草民身家微薄,没什么家底子,赚得那点钱,都送到京城去了。现在是拿不出钱来,大人若要问,自问张侯去。告辞!”
说着话,就朝大门口走去。
他这段话提醒了众盐商,这个吴大人的官也当不了几个月就要走的,咱们就算把钱出了,也落不下任何人情,岂不是都扔水里去了。
而且,阳建忠有将张侯抬了出来,有他在前头抵挡着,咱们就别管了。
十几万两银子都卖多少盐才能赚回来,自然是能不出就不出。
于是,众人都抱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在一边看热闹。
“站住,想走,没那么容易!”苏木一拍桌子。
大凉厅的门口就闪出一群手执明晃晃武器的衙役,为首那人喝道:“阳大官人,大老爷请吃饭,你还是等下再走吧!”
若是换成往日的阳建忠,只怕早就发作了。
可他本就是个胆小的人,今天给苏木吓得大小便失禁,知道这个姓梅的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心中也是怯了,口中却不肯服输:“难道吴大人还要强留客不成?”
苏木又悄悄地扯了一下吴世奇的袖子。
吴老先生就想起苏木先前和自己商量好的话,今天苏木就是唱白脸,他是唱红脸的。
就咳嗽一声:“怎么能强留客呢,阳建忠你且听本官一言,等听完,若还要走,本官也不拦你。这捐款之事,本是一件大好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用强,反而不美。如何?”
听他这么说,阳建忠心想一句话能够花得了多少时间。等下无论吴大人如何舌辩莲花,反正我就是充耳不闻当他放屁就是了,到时候等他话一说完,我抬屁股走人。
吴世奇好歹也是个朝廷大员,话已经说撂到这里,总不可能还拦着我不放,食言而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