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虽答得很硬气,卫小歌心中却是烦恼之极。
隐隐的,她一种镜头回放的感觉,同样问及“弟弟”的话,几天前便听过。凝视着眼前看似诡异异常的波纹脸,还有那身笼罩在黑雾中显得修长的身形,她却仿佛看到一名只见过一次的人。
虽然只见过一次,此人却无处不在。
此人的身份不用说,其实已经表露无遗,如此关注长贵的去向的人不多。
除了自己,也就是与长贵身世有关的人了。
此人显然手眼通天,长贵拜在凌云子门下,除了那帮妖怪就只有万人屠的手下,这人却是一清二楚。
其实数天前她早有过揣测,只是觉得此事太匪夷所思,完全不敢往那个方向去想。不去想也想了,她已经知道波纹脸是谁了!
这人是长贵的爹!
“你既已经抛弃了儿子,他的去向不与你相干,不是吗?”卫小歌缓缓说道,她并不担心这人会出手伤人或者杀人。
波纹脸愣了愣。
半晌不语,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波纹脸忽然冒出一句,“你竟然猜出我是谁了!我儿幼时极为聪慧,原本不舍,可着实憎恶他那位贤淑的母亲。”
卫小歌无语凝噎。
她几乎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谁听这种内幕?谁要听你抒往日情怀,谁要知道你为何抛弃长贵。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明明应该是一个弄权的无情之人,满腹城府,眼下却显露出这么多情绪好吗?
而且这句话也极其不通,既然形容那位夫人“贤淑”,又为何憎恶。卫小歌便是耳朵坏了也听得出来,“贤淑”两个字从波纹脸的口中吐出,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仿佛是恨,仿佛是不舍,仿佛是隐隐还有些别的。
“长贵的亲身母亲已经去世数年了,大人您还没放下心中的怨气吗?”卫小歌无奈地说道。
原本如抽象画一般的面孔晃动,却是定住,紧接着一张极显清俊的脸出现在卫小歌的眼前。这张面孔,在几天前她见过,当时便觉得有两分眼熟。
嫡亲的父子两人,总不会相差得太远,极少可能出现父亲是大眼睛而儿子是小眼睛的情况。当然,前提是爹娘没有整容的话。
长贵与眼前这名中年男子有些相似,双眼略略斜飞,唇薄而精致。
这人是秦郡守!
沛阳郡的主官,秦栋林!
秦栋林淡淡说道:“我本想留你一命,你却自寻死路。”
两次见这女子,其实要瞒也瞒不住,她应该早猜到了。秦栋林甚至有些后悔,为何两次见这名行为举止都不符合常理的女子。
大约心中始终是想亲耳从她口中听到守阳的事吧!
卫小歌暗自叫苦,为何嘴痒揭穿。
猜到便猜到,埋在心里就是了。
揭穿秦郡守的真面目,实则是因为她心中那股不忿实在难平。
至于为何不平,恐怕是因为她自己已经将长贵当作亲弟弟看待。长贵万般不是,人生观歪得没边没际,可他对最亲近的人极好,比如说曾经的姐姐,还有弟弟长富。
这些歪曲的人生观,却都是因为那古怪的成长经历,除了丫鬟娘和小管事爹,罪魁祸可不就是这位亲爹吗?若是跟着亲身母亲,穆乘风很敬重的姑母长大,总归不会离谱得太过份。
至于为何肯定秦郡守是长贵的爹,除却父子长相相似,还有一些其他的相符合的事件。
长贵曾提及,当初在稻花村本来过得很富有,然而他亲身母亲大约是在他六七岁那年便没有再送银子。虽然比秦夫人去世要稍微晚了一年左右,想来秦夫人不放心,又嘱咐他人继续送钱。
要么是办事的人不牢靠,或者,叫这位亲爹给干掉了不一定。
这只是其一。
连长贵拜入天昊宫的事都知道,这位爹必然在这一带有些势力,能打通鹿鸣山妖怪们的关节,因此那边的消息瞒不过他。
沛阳郡也许还有其他的大家族,但是能和妖怪们暗通款曲的人应该不多。
长贵有一柄锋利之极的长剑。
据他说原本打算去当铺碰碰运气,结果在当铺门口遇到某个急需要卖剑的老人家,竟然以二十两银子买下一柄神兵利器。
天下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珍稀的兵器凤毛麟角,并不容易弄到手,自己手里的枕梦是用命换来的。
比如说糜红尘惯常用双剑,其中的一柄剑却被赤冶砍断,如今补齐了,品质也如从前差不多。那位白袍小将铁将军看似风光无限,其实手里也没有厉害的兵刃。
铁将军手里的银色长刀,砍不断糜红尘的剑,由此可见两者坚硬锋利的程度相当。
而长贵的剑,竟然是二十两银子买来的,比赤冶都要锋利,那可真是活见鬼了!
用膝盖想,也晓得必定是一名大有来头的人所赠。
长贵能认识什么大人物?只可能是他曾经的爹或者祖父之类的。
家大势大,能将神兵利器送给十岁小儿的大人物,当然不可能脑残到因为“孤星入命”就抛弃儿子。
真正的理由,必定涉及什么国仇家恨的内幕。
仔细想想,恐怕也只有这位曾经娶了穆家女,却暗地里算计了穆乘风拉军心的秦郡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