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怎么都不能和罗温宁记忆中的父亲相匹配。
数月未见,苏朝东如枯败的枝叶,略微一碰,随时都会散架。
“可能从前作恶多端,因果有报,如今全报应到他头上了。”苏蔓不愿再看他,看向罗温宁,语气里多了些许柔和,“小宁你签好了吗?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条款,万一有什么霸王条款。”
罗温宁无声地勾起唇角,“这可是傅总办的事,我很放心。”
越是傅延晟办事,苏蔓就得越多个心眼,万一有什么不正当条约,那可怎么办?
律师收过合同,苏蔓起身拉着罗温宁就走,没曾想苏朝东一下拉住了苏蔓。
他肌肤粗糙,像块干裂的树皮硌着苏蔓的手,垂眼时,苏朝东已是老泪纵横:“蔓蔓,以后启然出来了,你……”
刘风使了个眼色,保镖立刻在两人面前竖起人墙,将苏蔓和苏朝东隔开。
苏朝东不停地咳嗽,又咯出鲜血,跟随的司机从自己的包里掏出好几瓶药,抖出来给苏朝东喂下,又用纸巾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童年时期伯伯对他们的好又涌上心间,苏蔓眨眨眼,低声对刘风说:“我们走吧。”
她将罗温宁又送上了回去的车,罗温宁握住了她的手,“其实你们不必补偿我,那些流言蜚语,都当作是给我这个失职母亲的惩罚。”
“这一切的错都不在于你,拿着吧,就当是苏启然给你的补偿。”
这天下午,苏蔓约着和周茜见面,她们聊到了苏朝东这件事。
周茜挖了一大口千层:“原来再怎么十恶不赦的人,到了生命尽头,妻离子散的时候,也就这样。”
苏蔓的圣代有些化了,她不停地转动着:“现在我才明白,从前再风光无限,到最后也是一抔黃土而已。”
“至少傅延晟还肯给他善终,你这么可怜他,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他们才是最爱你的人,却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沉入海里。”
若不是及时捞救,他们就成了那片海洋上的孤魂野鬼,都无法回到自己的家乡。
“哦,我看苏朝东涉猎挺广,他那些财产怎么分配?不可能还是留给苏启然吧?”
那样一个败家子,就是从监狱里出来,也不可能有一番作为。
“关于产业已经被傅氏收购,至于其他的资金,本来是分给我和我的侄子。”苏蔓说到这,忽然一顿,“你也知道,我那个侄子,已经离开了,所以我已经全部给了罗温宁。”
“傅延晟也同意?”
“这个建议本来就是他提的,我只是从中择取了最优的方法。”
周茜咬着勺子,眼睛瞪得老圆,“我没想到了傅延晟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能做出这样的选择。听你说,以前苏朝东也和傅家有恩怨,如今还能大发慈悲给他留一条生路。要是我,我恐怕都做不到这样,还有苏启然,他现在在里面过得好像还舒坦。”
“舒不舒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苏蔓只知道,他在监狱里被打的那些事。
“以傅延晟的地位,对他赶尽杀绝不是大事,他留着苏启然,全然是给自己留下了祸患。谁也不清楚,苏启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傅延晟。”
“而傅延晟现在没有动他,恐怕……”
周茜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心里头浮现起一个可怕的结论,纯粹是看在苏蔓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