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他认真的看着地上画着的方格,像是棋盘一样,上面摆着几颗小石头。
他左手食指在空中轻轻一摆,那棋盘上的石子就跟着移动。过了一小会儿,他的右手食指又会动动。
他这是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吗?克里斯猜测。
尹宸以前见过萧索下这种“日晷棋”――两子既立,比以日表,算而得之。这棋虽然他看过,却始终看不懂,但有一点他知道,这棋是要看着棋子在日晷上投射的影子来下,也就是说,太阳落山前是决不出胜负的。而且只要萧索开局下棋,绝对会下完才会作罢。
尹宸想:这也太奇怪了,他不出动去找要杀的人,却在这里悠闲的下棋?
艳丽的扶桑花,还有那些招摇的举止,在这些华丽的表象之下,萧索可怕的名声其实是源自他这个人有着强大冷静的头脑,做任何事,就像他下棋一样,喜欢每一招经过精密的计算才使出来。所以,他若没有把握绝不可能接下那个契约上岛杀人;可是,坐着下一天棋,如何能得手?难道他已经得手了?不对,如果是那样,他会立刻离开沙门岛的。
“小乙哥,有人来了!”熊戴影低促道。
克里斯本来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索魂”的那盘怪棋上,这时抬起头来,只见有十来个人,从另一条路而来,他们顺着路边的荒草地徒步掩进,眼看这朝这棵大树的方向奔来。
不一会儿,他们欠身到了近前,暗中把这里包围堵截了起来。
见荒草跟着晃动,宁一飞道:“他们是什么人?”
别三奇喃喃自语:“不敢显身,十有不是什么好路数!”
这时,有人突然跃出荒草地,“呸”了一声:“滚你个蛋,你他娘才不是好路数的。”
紧接着,周围人影晃映,果然又跳出了十个大汉,这十个人全是一身横肉,面貌长得也是凶神恶煞。
“俄们找‘索魂’结一笔旧账!”先跳出来的汉子长得最为粗壮结实,长了条一字连心眉,活像一条蚯蚓似得爬在额头上。他一口西北话,大声叫道:“你们可是与他是一伙的?如若不是,退开!”
尹宸肚里冷笑,就你们几个?
克里斯打眼看看“索魂”,他压根都没瞧一眼这几个人,还沉浸在棋局,乐不思蜀。
洪七里一听这汉子的口音,就想起来了,“索魂”第一天上岛,在长厅砍了一个西北汉子的双脚,这几个人大概是他的同党。这几个人武功与“索魂”相差太远,这样跑来报仇,纯属是以卵击石,他希望能劝退对方,于是上前沉声道:“你们大约想为自己兄弟报仇,但在下还是劝你们一句,莫要白白搭上性命。”
见出声中年虬髯大汉比自己还要壮硕,为的汉子生硬地问:“阁下又是什么人?”
“在下是谁不重要,只劝你们莫要意气用事!”
旁边的人骂道:“少他娘的废话!哪来的老杂种,敢管我们狂狼十二少的事!”
克里斯忍住笑,心道:怎么越是烂人,越喜欢起这些听起来狠戾的名字。而且你们现在明显少一个人,应该是“狂狼十一少”。
旁边个挺着圆滚滚肚子的胖汉,看到克里斯似笑非笑的样子,指着她粗声道:“这个小白脸敢嘲笑我们!”
“就是,这些人阴阳怪气的,先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兄弟的厉害!”
为的汉子知道“索魂”的名声,心想这些杀手都是背后暗算人的懦夫,名头再大能有多厉害,我们十一个人对上他,尤有胜算。看他们也不是一伙的,可莫要节外生枝,开罪眼前这几个。想罢,他阴沉的道:“你们若与他无关,就请退开!”
洪七里一看,以目前的情形,劝对方退开或罢手,已是不可能的了,遂也不愿多说什么了!
上赶着送死的人,你能怎么样呢?
这时,萧索嘿嘿笑了。
为的汉子,骂道:“‘索魂’你已死到临头,犹不自知,兄弟几个这回送你上黄泉路!”
萧索那一笑,不过是因为他自己的右手下了一步好棋罢了。
“上啊……”十一个人一同怪嚎出声,这些人像疯了一样,手持大刀、长枪、枷链、狼牙棍,什么武器都有,围着冲了上去。
人尚未到,几闪黑亮光芒暴取萧索的咽喉,果然不是什么好路数――为的汉子手中掷出的明明是喂了毒的铁蒺藜串在一起的锁链,别三奇一眼就从泛着黑色的铁尖上看了出来。
刚好被右手吃掉了左手的一枚棋子,萧索面无表情,左手虚空斜挥,射出一颗石子。那小石子更像是被一股无形中的吸力带着飞一样直撞向铁蒺藜,那连在一起的铁蒺藜射出一溜青黑闪光,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着反卷过来,比其出之时的力道更为雄浑,直奔最前面三个人的脑门而去,若是不躲开,必然当场被这条铁蒺藜锁链打得头破血流。
同一时间,有人闪身急退,有人缩颈低头,好在他们躲了过去。
“咚”铁蒺藜锁链飞了出去,为的汉子却被那力道拽的连连后退。他一声狼吼,壮阔的手臂死力抽动手中的铁锁链,再次冲了上去。
洪七里摇摇头,这几块废料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如此这般差距还不开眼,这样不知深浅的人,他倒也是生平未见!
冲在最前面的是那个胖汉和另一个丑脸汉子,他们手中各持长枪和狼牙棒,枪尖直取喉咙,狼牙棒暴砸天灵盖。
连尹宸都大吃一惊,都到了这样的关头,萧索为何还不出手?
直等着枪尖隔着他的喉咙还有三分远,萧索仍坐着不动,就像没看见一样。
就在这时,胖汉的身子一顿,向后猛地退去,仿佛被极大的力道推着倒退,脚下的步子都来不及倒腾,两个后脚跟直插在土里,推开一片泥土。刹那间他的喉咙多了一个血窟窿,通穿而出,鲜血从后脖颈喷了出去。
那臭脸汉子还没来得及出一声,带着泉涌的鲜血与黏白的脑浆,栽倒在了荒草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脑瓜开了瓢。
在目不交睫的功夫里,“狂狼十一少”便已折了两人,萧索却连动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