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堂推开房门,就见屋中坐着一人,自斟自饮。
高遵惠手中握着酒杯,目光从额头的丝斜向上望了过去,明显打量了一番神捕,却转脸对旁边的老鸨招招手,道:“老鸨来的刚好,再给爷送点好酒来!”
老鸨自然不敢打扰神捕办案,可又怕扰了贵人兴致,这样的豪客到哪里都会一掷千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可不能惹他们不高兴。
“老鸨,我让你上酒听见了么?”高遵惠将就壶盖扔到了桌上,出砰缱飨斓纳簦咕⒌沽说梗坪镆裁辉俚钩鲆坏尉疲宦獾靥罚缓蟠蠼械溃骸澳忝鞘裁慈耍俊
白堂招呼道:“神捕司查案,我们要进去看看,请高小公子,行个方便!”
“我说看着眼熟,原来是‘白螳螂’啊?”高遵惠坏笑着道,“听说你那醉刀耍的好看,爷独自喝酒甚是无聊,来来来,给爷耍一套助助兴?”
白堂在京城两年,早已深谙官场风气,一介布衣出身还算混得风生水起。他知道这高小公子是青楼酒肆的常客,纨绔公子中名声最响亮的。别看这帮公子哥胡闹,可他们背后都有自家势力。高遵惠向来嚣张得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不是仗着高家的实力。
白堂笑笑道:“今日在下查案实属不便,改日高小公子若仍有兴致,白堂自然奉陪。”
若是一般人被这么奚落一通,自然是气得要死,可白堂却应对自若。高遵惠倒觉得这人有点本事,他上前两步,来到白堂身边,突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我许久没见我那侄孙,你家主子最近可好?”
没想到他突然攀关系,白堂只得陪笑:“王爷他一直在洛阳治丧……”
“你见了他就告诉他,小舅公想他了。我还给他找了本古书,他肯定喜欢,回头我给他送去……”
高遵惠拉着白堂,好一阵东拉西扯。虽然阻止了白堂,可剑肆向来是谁的账都不买,他理都没理,径直绕过桌子,从另一边闯了进去。
剑肆推开门,就听里间传来女人呻吟的声音,他皱了下眉头。
高遵惠一看来不及阻止了,故意大声道:“唉,唉,里头是我朋友!”
白堂忙道:“高小公子,查案要紧,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事办了一半,让你们这么一搅合……他若落下什么怪病,你们可得给治!”
白堂不管拉着自己嚷嚷的高遵惠,手腕一抖,高遵惠的手被震的一麻,当下松开了。
白堂两步就进了屋。
屋子四四方方,里面家具也不多,剑肆在屋子里搜了一遍,没看到人影。他走到床边停下,吸了吸鼻子。
房间里的熏香炉,点着味道浓重的香药,像是西域商人身上那股子味道,香得冲鼻。
但也盖不住一股微微的腥味。
血的腥味。
白堂也走到床边,道:“我也闻见了。”
床帐里传来了更浪荡的声音。
“啊……不要……公子……”女子声音微微颤抖道,“公子顾惜奴家初次承欢……啊……疼惜则个……啊……”
男人带着七八分醉意道:“萝儿乖,就快了……”
女子呼吸急促,话不成音。
忽然间,床帐被揭开了一条缝,一柱光线钻了进去。
里面的人回过头来,就见床边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夜行衣,脸色却比他的衣服还白。
剑肆揭开另一半的帐幕,朝里面瞟了一眼,看得清楚。
“啊!”
一室春水就这么被吹散了。
男子虽然衣衫不整,却也不似女子那般光裸的模样,他一翻身把她赤|裸的身子挡在了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听他的声音,很生气。
任何一个男人在这个时候被打断了,口气都不会太好。
剑肆没心情顾忌别人的感受,更不喜欢拐弯抹角。常有人言剑肆、白堂攀附王爷赵颢,他却不以为意,要不然他也不会有“肆侯”这个外号了。
他毫不客气地说:“神捕司追查要犯!”
克里斯大骂:“你没长眼睛,这床上哪里来的要犯?”
床上方寸之地,白堂和剑肆,四目扫了几遍,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床帐里的血腥味更浓。
白堂见女子缩在男子身下,她滑嫩的皮肤上,被激起粒粒麻点,乳鸽般小巧柔软的大腿根,被血色染得分外醒目。
克里斯翻身,假装轻轻安抚,柔声道:“萝儿别怕……”她随即翻翻眼球,骂道:“老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鸨一听立刻冲进屋里,看着眼前的一幕,她露出惊讶的模样,先象征性的安抚床上的男人,然后煞有介事地解释起来:“神捕大人,这位公子可是花重金梳拢3了莳箩,是绣楼的贵客,绝对不是官府要追捕的人犯!”
白堂心道:原来是雏儿的破瓜之血。
这时,高遵惠也走了进来,怒道:“爷朋友的好事,全让你们搅合了!白堂你是不是看不起爷?”
要不是为了捉拿香盗,谁又愿意做这种煞风景的事,白堂心想。接着,照旧还是那几句话:“在下并无此意,这实属例行公事,还请高小公子多多见谅!”
“爷是会窝藏罪犯的人?”
“自然不是。”
剑肆仍旧四下查看,一跃上了房梁。
高遵惠瞥了一眼,心道:滔滔那个影卫呢?
克里斯是一点都不担心,戴影那家伙早就躲得没了踪迹。
跳下房梁,剑肆二话不说,转身离开。
高遵惠冲着他的背影叫道:“剑肆,信不信我让我那侄孙改改你这脾气?”
白堂连忙劝了劝,又跟老鸨交代了几句,才向下一个房间走去。
等神捕一走,熊戴影从外面回到了天井,高遵惠点点头示意没问题了。
克里斯赶紧拉着莳箩从床上下来。
掀开被褥一看,那床板是镂空的,原本里面可以放进冰块,是为了在炎炎夏日消暑降温的,刚好让秦禹九侧身挤了进去。
后半夜,高遵惠吩咐莳萝,唤来佣人将床上的被单换了,血迹打扫干净,并交代之后不许有人进房间。
待熊戴影扶出秦禹九,莳箩又帮他上了伤药,才让他躺在了床上。
等一切恢复了平静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躺在黑暗中的秦禹九筋疲力尽,却怎么也不能入睡。他茫然地望向四周,都是漆黑一片,黑暗这个他曾经最好的朋友,眼下却用深沉凄绝的孤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就像一口棺材。恍惚间,他忽然想到了父亲,想象着父亲的感受,是不是他也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躺在无尽的静寂黑暗中,等待死亡的来临。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背上的伤隐隐作痛。他又轻轻移动了一下肩膀,运气很好,那一剑并未伤到要害,再加上后来涂上了自己秘制的伤药,药膏已经起了作用。
他慢慢睁开眼睛,感官跟着清醒了过来。
世上的人都知道香盗最厉害的是轻功,他自己却知道他最厉害的是鼻子。
房间里的味道清晰了起来,打扫房间用的皂水味,还混着一丝血味,自己身上的香味,混着药膏的味道,甚至每种草药他都能闻出来……只不过,床帐里还有一个香味,这味道他最熟悉不过了,最近他才闻过这个味道。
秦禹九脑子快转动,他突然坐了起来,嘴里喃喃道:“蓝元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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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八大道:就是纽约的唐人街。
2灰狗:美国知名的长途汽车品牌。
3梳拢:指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