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与你同行!”春三十娘婀娜的身形一晃,便追了上前,大红色的衣袂随风飘摇,与风姿绰约之余尽显颐指气使的妖王之态。
“你要跟我去看大戏?”包文正故作惊愕的瞧着春三十娘,上下打量一番后反而避开了一步,眼神之中分明是迟疑和不愿,叹息的说道:“你先去换身衣衫吧……”
春三十娘摇身一转,便有清风瞬息升起,凹凸有致的身躯涌现了黑雾,待那黑雾散去之际,一个寻常山坳村女取而代之,浆洗干净的襦裙有些磨损,未施脂粉却是天生丽质,明眸皓齿自是顾盼生辉,髻上仅以一根银簪束,那做工略显粗糙的碎银流苏摇曳,颇有几分怯懦与羞涩的。
“天然去雕饰,绿水出芙蓉……”包文正啧啧称奇,打量着春三十娘品头论足,眼神却是清澈一片。
心中却是升起了骇意,能统御百莽山的春三十娘,果然是变幻莫测,让人难以窥探端倪,适才的初见之时的语笑嫣然,仿若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动怒之际的冷冽肃杀,妖气萦绕的漠然,分明是那视众生为蝼蚁的绝代妖王;此刻摇身一变,竟成了清新脱俗的乡间村姑,怯懦和羞涩竟是随手拈来。
“咳!”
包文正呆滞的双眼从春三十娘身上收了回来,不由得轻咳一声遮掩春三十娘揶揄的双眼,有些担忧的说道:“咱们是去看大戏的,那梨园之中本就是图个热闹,你不会当成是去赴宴的吧?”
人与百兽互为果腹之物,早已是优胜劣汰的法则,人以百畜为食,妖采撷日月星辰精华修炼,也以人为果腹之物,故而春三十娘这千年蜘蛛精若是莅临梨园之中,若是性起,分明是一场饕餮盛宴。
“妖族不乏以人族血肉和魂魄为修炼,但我春三十娘早已不屑为之,因此你宽心则可!”春三十娘揶揄的打量着包文正,故意露出略有垂涎的神采,随即掩嘴笑道。
包文正却是分不清春三十娘此言是真是假,但也不能将诸般盘算夭折与此,便故作信以为真,将担忧尽数挥之一空,与春三十娘并肩朝杨家坳方向走去。
杨家坳那凹凸不平的道路上,早有佝偻的百姓迎着阳光,推着独轮车便集镇方向而去,虽是上元节已过,但寒风依旧冷冽,只是那赶集的喜悦却是上了眉梢,更有蓬头稚子与独轮车上的嬉闹之声,依旧洋溢着年味的气息。
“二叔……二叔……”
那独轮车上年幼的侄女,不过四五岁,瘦小的身躯裹着花布缝制的冬衣,凌乱的髻分明是多日未曾梳洗,冻得通红的小脸却是兴奋之极,站在独轮车上蹦蹦跳跳,大声的呼喊。
堂兄缓了脚步,错愕的朝丫头呼喊的方向望去,也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正欲开言呼道,却眼见堂弟身侧为伴的女子,却是自惭形愧,怕贸然搭话,反而令这女子小觑了自家兄弟,便手足无措的与原地相侯。
对于杨家坳的百姓来讲,秀才的身份已经是了不得了,不但免除徭役,更有官府以廪粮果腹,若有公事可直接求见县令,是以虽是近亲,但也不可不敬。
包文正与春三十娘并肩走了上前,极为亲昵的伸手便把侄女抱在了怀里,捋一捋那凌乱的髻,心中却是黯然叹息,无娘的孩子……
“二叔,抱抱……”
侄子的年龄更幼,虎头虎脑的极为可爱,红扑扑的小脸洋溢着羡慕和嫉妒,张开了手臂遥遥的伸了过来,与这独轮车上摇摇晃晃,那根冲天小辫却是分明!
包文正无奈只有将侄女放在了独轮车上,将年纪更幼的侄子抱在了怀里,而后含笑对堂兄说道:“这是赶集去?”
堂兄手足无措的点了点头,推起了独轮车朝官道上走去,这才低声问道:“兄弟,你已有婚约,当谨言慎行才是……”
梅绛雪与杨家坳中伺候二老二月有余,温良贤淑早已被交口称赞,且乃是可飞天遁地的“神仙”,容貌之秀美宛如画中的仙子,堂兄又怎能不知,是以见包文正又携一妙龄女子,便出言规劝。
“堂兄误会了……”包文正迟疑了一下,却是不知如何告知春三十娘的身份,只因百莽山春三十娘之名,流传虽是不广,但却也非无人知晓,是以只能言及此处。
“姐姐,抱抱……”
小侄子突兀的伸出了小手,朝春三十娘怯生生的说道,小脸上那希冀的神采仿若在跟姐姐争夺一番,若是被二叔身旁的姐姐抱上一抱,便是占了上风。
春三十娘错愕的看着包文正怀中的孩童,那纯真的面颊上洋溢着无邪的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