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路灯下,越子生抓紧还潮湿的头发,几乎要将自己的头皮都抓破。
他只隐约间记得,自己在投河后好像见到了什么,而那个东西就是他死而复生的始作俑者。
那东西的声音...越子生不记得了,但如果再听一次绝对会认出来。
声音跨越黑暗长河,穿过生与死,时间与空间,最后来到面前。
“代价……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我最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夺走了我的什么?!”
越子生感觉自己死而复生后,他心尖上的肉好像被生生挖去了一块,过去十几年的记忆也出现了大片残缺死活想不起来。
究竟忘记了什么?一段记忆?一个人?还是某样东西?他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到底忘记了什么?!
喉咙上下滚动,发出阵阵痛苦的呜咽,而他没注意到,周围空气随着自己的声音居然笼罩上了一丝诡异的深红。
开始扭曲,变形。
...
江城大学,是江城的重点大学之一,越子生正是这所大学的大二学生,此刻时间临近凌晨三点,他站在校门外,明明是温度最低的时候,却感觉不到半分寒冷。
从痛苦中缓过来后,他也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不光是记忆,自己的一些感官好像也被剥夺了,比如——痛觉。
光脚跑了这么久,脚底粘着不少碎石,却只有碎石贴在脚下的触觉,并没有皮肤被磨破的痛觉;而且现在他还湿漉漉的,又在夜风里吹了这么久,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这太诡异了,可越子生没有头绪,复生后的他现在还很迷茫,不知道该怎样夺回自己的记忆和感官,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不要再发生奇怪的事情了,光是失去记忆的落差都能让他差点精神崩溃。
他甚至连自己为了什么而跳河都想不起来,只能依稀记得落水后的窒息感。
本来还在想怎么翻墙偷溜进去,结果越子生的手刚搭在围墙上时,他居然稍微一用力就翻了过去,整个人轻盈得像个羽毛,这不由让他一愣。
看了看刚才抓着围墙的那只手,他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我原来这么有劲吗?”
虽然重生以来速度和力量莫名变强了很多,但越子生总觉得那并不是原本的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不管了,赶紧回宿舍,万一被人看到我这幅模样,估计就得报警说学校附近有人裸奔了。”
还好他的室友怕热,男生301寝室的窗户还开着,轻盈了许多的越子生跟个摸黑的小猴一样,顺着窗台爬到三楼,成功躲过宿管大妈的死亡巡查,钻回了自己的宿舍。
比起寒冷的室外,所有人已经入睡的寝室内明显温暖许多,甚至可以说闷热。
早已入睡的舍友还在打着呼噜,平时听着只会感觉到烦躁的声音,现在却令人安心。
“他们还没收到我的死讯吧,也好,总比知道的好。”
“可话说回来,我是因为什么跳河里的?这么想不开。”
越子生投河前,身上没带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品,为的就是希望没人知道自己是谁,却也在此刻延缓了警方调查身份的进度。
他当然能想到,一个尸体死而复生还跑回了自己的居住地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但是自己总不能待在停尸柜里吧?
虽然不记得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跳河,不过既然复生了就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哪天就再能见到那个夺走记忆让他重生的东西,总比活着被火化要好。
黑暗过去,新的一天重新到来,太阳再次重复无数次地升起,好像昨夜什么也没发生。
“诶,三儿,醒醒!七点四十五了一会早课赶不上了!”
越子生被一双手给怼醒了,更确切地说是他本来就没睡着,遇到这种莫名复活还失去记忆痛觉的怪事,换成谁睡得着?
脑子里乱的跟浆糊一样,可又不能跟别人说昨夜的事,最后还是强行闭目养神,结果半梦半醒间就被万恶的早八给整醒了。
在听到这个时间后,他直接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什么?!四十五了?!”
赶紧起床!
越子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不盗铃之势弹射起床,随便套了个黑色休闲衣,抓起书包就往出跑。
那个硬是把他怼醒的同寝室男生紧跟其后,右手一盒牛奶,左手两片面包,嘴里还叼着一片,将手里的早餐一股脑塞进越子生的怀里。
“快路上吃点!到了老师就不让吃了!”
“好嘞!儿子真孝顺!”
“滚!”
这个男生和越子生同岁,名叫齐云天,二人都是江城大学法学系的大二生,他们寝室一共四个人,按照出生时间排了四兄弟的辈分。
越子生是老三,而齐云天是老二。
二人从小到大全读的同所一学校,属于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算是铁中铁哥们。
只可惜齐云天并不知道,旁边的青年昨日已经死过一回了,甚至在睡前还在想对方为什么直到熄灯了也没有回来。
...
江城大学的早八属于小教室教学,不大的教室内零零散散地也就坐了二十来人,几乎所有学生都昏昏欲睡。
自从上了大学后,他们开始逐渐失去了高中时那昂然的活力,变得懒散怠惰,高考前天天五点起床,到了现在连七点半都费劲。
“卧槽,五十八,还早了两分钟,齐活!”
齐云天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他看来只要不迟到那就是好踩点,二人并排坐在了靠门最近的位置上,为的就是下课时第一时间冲去食堂搓一顿。
越子生趴在课桌上,他不是很饿,所以面包放在一旁并没有吃。
双眼微睁,不知为何,窗外的太阳对他来说有些刺目,照在皮肤上居然有一种隐隐的不适感,微微向里靠了靠,却正好碰到坐在里侧的齐云天。
齐云天还以为越子生要跟他说什么,结果刚转头就低呼出声:
“三儿,你脸咋白成这样?!都快像纸了!”
原本忙着赶路没注意到,现在近距离一看他才发现,对方的面色那叫一个苍白如纸,就好像某些失血过多而亡的人一样。
而且越子生的精神状态貌似一夜间就变得非常差,乍看上去还真挺吓人。
“啊…是,是吗?估计是昨晚我没睡好吧,困的,你别担心。”
越子生知道自己这是什么原因,嘴里随便扯了个谎圆过去,幸亏齐云天信自己,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太阳逐渐攀高,教室内除了老师的讲课声就是笔尖在纸张上书写的唰唰声,齐云天早就趴着睡回笼觉了,而越子生已经坐到完全照不到阳光的位置,托腮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复活。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
“同学?同学你怎么了同学?!你醒醒啊!”
突然间,一道急促的女声打破了这种宁静,越子生猛然抬头,连同沉睡的齐云天也被惊醒。
只见一个女生不知什么时候倒在地上,她口吐鲜血,脸色居然由白转青,浑身剧烈颤抖着,看起来极为痛苦。
老师赶紧从讲台上冲下来,上前扶住了那个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的女生,嘴里不断地呼喊着,女生却很快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对方怀里。
“你们几个!快!抬她去医务室!”
老师迅速喊了坐在周围的几个男生,几人毫不含糊抬起那个女生就准备往医务室赶。
齐云天也想上去帮忙,却被越子生一手拦了下来。
“别过去!让他们带她走。”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神经兮兮的。”
“没,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女生现在很危险,咱们离远点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