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钢铁一死明志后,钱一空撤去了水滴刑,只用一条长铁链拴着张钢铁的一只脚,张钢铁可以在屋内一定范围自由活动,在每天食补药补各种补的情况下,伤口愈合飞快,功力也恢复如初。
转眼已是腊月十八,中午时下人接连上了二十几道菜,摆上了两副碗筷,张钢铁正自纳闷,钱一空走了进来。
“张大侠身子痊愈了么?”
钱一空径直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托你的福,死不了了。”
张钢铁同样坐下吃起了饭,两人你一筷我一筷,转眼吃了个七七八八。
“你还有个徒弟我没见过,他在什么地方?”
败俗帮只剩一个卫不俗没露面了。
“莫说是张大侠,连钱某也有十余年未见他了,我那四徒弟天纵奇才,仅用两年便将钱某所有本事学了去,钱某略无长技,只好放其自流,如今也不知在何处修习,不是钱某夸大,不俗出山时武功只怕不输钱某。”
张钢铁本以为冯不伤的武功是最高的,现在虽然比自己厉害,但自己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假以时日定能胜过他,没想到最厉害的竟是老幺卫不俗,不过人本来就有智商高低之分,跟拜师早晚没有多大关系,一个钱一空已近乎只手遮天,卫不俗若真不输钱一空,想对付败俗帮只怕难如登天。
“事过月余,你说那些自命不凡之人为何还不来救你?”
钱一空忽然问道,武林大会开在小雪,已过去了四十余天。
“你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当诱饵,能招来鱼才怪。”
张钢铁知道自己的身份,武林大会上除了兰儿、呼延煜和汤存孝之外,其他的全与路人无异,谁会在意他的死活?即便是这三个老朋友也不一定会来,救他是情分,不救他是本分,毕竟面对的是钱一空,豁出性命也不一定救得出。
“张大侠不必妄自菲薄,钱某近日来纵观天地,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觉。”
钱一空停下了筷子。
“因此钱某要离开濠州数日。”
“你不是在等人上钩么?山雨欲来为何离开?”
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半月之前钱某特意派人在百里之外放出十只信鸽,不出所料只回来六只,余下的四只给他们截了。”
“信中写了什么?”
又使的什么毒计?
“红巾军势猛,速往支援。”
“这是什么意思?”
张钢铁一时猜不出他的意图。
“钱某坐镇濠州,鱼儿不敢咬钩,此举一来能试出他们在不在,二来能给他们报个信,让他们误以为钱某受命要去他处赴援,并且我还会带走大部分精兵,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他们自不会放过,等他们攻进城时,钱某再率兵回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
张钢铁顿时目瞪口呆,钱一空竟然一字一句将阴谋说了出来,可气的是自己知道了也没用,既破坏不了也送不出信去。
“张大侠究竟是无足轻重还是举足轻重,数日后便见分晓。”
张钢铁无话可说,信鸽被截走说明真的有人在暗中监视濠州形势,会是谁呢?
“张大侠可知钱某为何要花费重金将张大侠的伤养好?”
钱一空忽然放下一根筷子,手中只捏了一根。
“张大侠瞧不起夺命三连刺,钱某岂能饶你?养好你正是为了亲自夺你的命。”
钱一空说完忽然将手中的筷子刺了过来,这一刺的速度比冯不伤快了何止一倍?眨眼间已刺至张钢铁胸口,筷子虽是竹制,但在钱一空手上与铁矛无异,刺穿胸膛绰绰有余,张钢铁在他放下一根筷子时已经猜到他想动手,但这一刺还是太过迅速,张钢铁只能向后躲避,脚下虽被凳子绊到,但凭借摸鱼荡的绝顶身法飘了出去,哪知钱一空如同附骨之疽,越过桌子跟了过来,那一根筷子始终抵在张钢铁胸前,张钢铁掠到墙边时没了退路,只能拧身向左躲避,哪知钱一空手中筷子一转,忽然刺向了张钢铁所躲避的方向,这一刺变化之快、角度之奇,实是匪夷所思,张钢铁躲的是第一刺,不料却迎头撞向了第二刺,才知道这夺命三连刺确实是天下一等一的夺命杀招,此刻换做别人万难收住身形,已被钱一空两刺夺命,幸好面对这一招的是张钢铁,张钢铁左侧内力齐发,原地急停后反方向掠出,堪堪躲开了必中的第二刺。
“好!”
看到这样诡异的身法,钱一空也不由直赞,眼中迸发出了光芒,这一刺即便是沈伯义遇上也只有格挡的份,决计躲闪不开,没想到张钢铁能够在空中随意转变方向,钱一空手中筷子一转,又已闪电般跟出第三刺,这一刺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加刁钻,刺的是张钢铁的心口,张钢铁本想再度拧身,哪知脚下铁链忽然拉到了最长,身子顿时被扯得失去重心斜了过来,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瞬间,被钱一空刺疼了左肋,幸好钱一空没有使劲刺入,否则张钢铁的老命真被他夺走了。
“武功好不好要看谁用。”
冯、陈、褚三个徒弟虽均是顶尖高手,但被卫不俗一衬托,不免被钱一空嫌弃,尤其是陈不风,在四个徒弟中最笨不说,还败在沈伯义徒弟手上送了命,钱一空更是耻于提及。
“冯不伤以二对一,你锁我一只脚,你们败俗帮只会占便宜么?你把铁链打开,咱俩再来比过。”
张钢铁输在了束缚上,否则纵使不敌也不至于过不了三招,而且张钢铁使的是激将法,只要打开铁链自己就能用八步登天逃掉,千军万马也拦不住。
“钱某虽愚笨,却也不是无可救药,凭张大侠那一飞冲天的轻功,打开铁链钱某岂能追上?方才若换做长矛,钱某第二刺已然得手,张大侠身法再灵亦无用处。”
钱一空自然不会上当。
“筷子与长矛在你手上虽无分别,但若换做长矛,你我的距离就不会这么近,你刺的方位角度也一样会变,你刺得虽快,却无法夺我的命。”
张钢铁继续激他。
“休逞口舌之利,手底下见真章。”
钱一空忽然扔掉了筷子,抬起右掌劈了过来,掌风飒然,蕴满了大伤风的力道,虽仅是一掌,却封住了张钢铁所有躲避的空间,隔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压力,张钢铁情知这一掌非冯不伤、陈不风可比,自己的雷神掌虽也有一定威力,但对于钱一空来说不值一提,只能用出绿漾神掌击在钱一空手腕上,钱一空听冯不伤描述过张钢铁的掌法,两眼瞬也不瞬盯着张钢铁的手掌,张钢铁铆足了八成力,奈何钱一空早有防备,掌猛势沉,仅被震开两寸,换左掌又劈了过来,张钢铁正想再度出掌,忽见钱一空的双眼紧盯着自己的手看,心下一惊,身子一斜,足底迸发内力飘出了三步。
“你这贼老头,要我命是假,看武功是真。”
张钢铁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要扔掉筷子换肉掌了,张钢铁不肯教他,他只能换个法子自己试。
“你那一掌究竟是如何甩过去的?”
钱一空看着自己的右掌出神,明明眼睁睁看着对了掌,却击在自己手腕上,若说是在对掌的一瞬间甩手过去,那速度也太快了。
张钢铁听他用了个“甩”字,忽然灵机一动。
“不愧是一代宗师,不错,绿漾神掌没有刻板招式,要义全在一个‘甩’字上,讲究以快致胜,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你甩得够快,敌人就看不见,你甚至可以假装打敌人的右脸却甩在左脸上。”
你甩,你使劲甩。
钱一空试着在空中甩手,但无论多快总能看见手的轮廓。
“你不是宁死不教么?怎么忽然将要义说了出来?”
钱一空提出质疑。
“我当时练了半年才有小成,你即便比我聪明也得三四个月,到时他们势必准备得更加充分,这样胜算就大了,绿漾神掌你有命练却未必有命使。”
这理由够么?
“钱某再给他们几日又有何妨?”
钱一空转身出门,边走边甩手练习,才窥到绿漾神掌,钱一空哪舍得出城?一出城就要开战,一开战张钢铁就留不得了,他下令加重了城中巡防兵力,将濠州捂得如同铁桶一般,防止他们硬攻,为自己参悟绿漾神掌拖延时间,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收到密信迟迟不动就是在等他们自投罗网,让他们接着等待良机。
三天后,钱一空垂着右臂走了进来,连甩三天,肩膀酸痛抬不起来,张钢铁想笑却只能忍着。
“你又在捉弄钱某是么?”
钱一空冷冷说道。
“才三天你就坚持不下去了?你若不信就把脸伸过来,看我能不能打右脸甩左脸。”
钱一空瞪着张钢铁看了半晌,感觉智商受到了侮辱,但他仔细回想张钢铁那一掌,除了快速甩动之外貌似别无它法,于是又走了出去。
三天后,钱一空、冯不伤、褚不败垂着三条右臂走了进来,钱一空一人的脑力毕竟有限,于是喊来两个徒弟一起充当臭皮匠,结果是甩痛了三条肩膀仍无头绪。
张钢铁看见三人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前有反串演出,后有疯狂甩臂,张钢铁将他们师徒三人捉弄了个够,心情好得不像话。
“你想让我再出一掌是不可能的,除非…”
张钢铁知道他来兴师问罪,索性反客为主。
“除非什么?”
钱一空沉声问道。
“除非你是让我打你的脸。”
张钢铁誓要将捉弄他进行到底,你觉得我在捉弄你大可以让我给你演示一遍,反正驭气为水的道理在空气中看不出来。
“你打枕头也一样。”
钱一空用左手提起了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