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人脸鬼蝶仿佛意识到了威胁,却也并不进攻,只大片地集中在一起齐齐扇动翅膀带来一阵腥臭的飓风,瞬间便将酹月包围了起来。
鼎中青烟受到飓风的摧扰消散了不少,酹月却不惊慌,身形快速闪动,眨眼已在四周布下了抵御瘴气的结界。乌黑的长发交缠着雪白的裙裾在疾风中猎猎飞扬,药林湿气阴寒,丝丝透入衣衫,她本便凝白的脸色渐渐如染青霜。迎视着百米处流蝗飞沙般的大片鬼蝶,她断然咬破了右手中指,将三滴血缓缓滴入鼎中,再默念几句,尔后快速自腰间取出一支刻有符文的玉笛便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白光骤起,小鼎中渗出的青烟愈发明晰,任凭飓风如何狂涌也自是笔直向上。前方拼命闪动翅膀的人脸鬼蝶开始焦躁不安了,领先的几只发出令人耳热心磨的怪叫,酹月也不受干扰,白着面色死死地捏住指端的玉笛。不知是什么时候,风势逐渐停住了,短促而怪异的笛声催动起莫名的一层青色雾气,转眼之间便模糊了周遭的一切。
“酹月姊姊!”
凌空一声脆喊,酹月心神一乱,那遮天盖月的青雾便骤然出现了一个缺口,一只人脸鬼蝶猝然扬翅冲来,却尚未冲到结界外便听一道利刃破空之声锐啸而起,啪——那蒲扇大小的鬼蝶摔落下去,肥胖恶心的身躯上贯穿着一枝黑羽利箭,污血溅了一地。
晚歌手持铁弓自一侧树上凌空跃下,正正便落在了酹月布下的结界中。见酹月脸色苍白,持笛的手指更是渗出丝丝血痕,她忙搭了箭矢在手:“我帮你!”
“走开!”酹月不及多说,立刻又集中了心神开始吹笛。清澈的眼瞳仿佛凝出冰霜,她快速催动着咒语,浑然不觉身旁的晚歌正迎风而立,搭箭向敌。她挡在她身前,姿如雪松,挽弓的手臂绷起线条分明的薄薄肌肉,眨眼间便射落了数十只鬼蝶。
“这么多?!”望着那缺口处不断飞过的人脸鬼蝶,晚歌心中暗惊,再一看箭筒里只剩下不到十枝箭矢,不由暗自咬牙。正惶然间,足下所立之地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以她与酹月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开始一*潮涌般的颠沛震动,她几乎站立不稳,慌乱中去扶身旁同样摇摇欲坠的酹月,却见她双目遽睁,漆黑的眼瞳中两道冰芒快速闪过,竟似那粲然而放的白莲在暴风中凋零了芬芳,软软地倒在她的怀中。
她一怔,一手揽紧了她,触手的冰冷令她心头震颤,一手持紧了铁弓,随时御敌。
哗啦一声巨响几乎撕破夜空,大片的污浊被掀上半空,晚歌惊得暴睁双眼,但见身前不远处一只硕大的青背红眼蜘蛛正动静巨大地破土而出。身前的青雾逐渐消散了,她渐渐看清楚身前的一切,那可怖的青背蜘蛛几乎有房屋大小,它缓慢地挪动着身躯,不断向半空中喷吐着细韧的银丝,而刚才还凶猛异常的人脸鬼蝶则瞬间乱成一团,吱吱怪叫着大片大片地被银丝裹住摔落下去。
酹月伏在晚歌怀中,鼻息间忽然撞入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她猝然清醒,忙推开她站直了身子。“快走。”
“这也太……太让人惊叹了。”晚歌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一切,望着那只巨大的神蛛不费吹灰之力便解决掉了所有的鬼蝶,连零散逃窜的几只都被它喷吐银丝给抓了回来。瘴气渐散,刚才还被遮去了一半的月亮也逐渐露出了本来的面貌。那巨大的蜘蛛解决完所有的鬼蝶,不慌不忙地继续吐着银丝将它们全部裹在一起,然后便伏下身去,刺入口端的尖刺开始慢慢享用。
夜色轻摇,青雾彻底散尽。白皙如雪的手指虚弱地拢了拢额发,长睫隐隐地轻颤,酹月镇声道:“地蛛现身一次,就会吃光所有的入侵者,包括召唤它的人。快走,我们要在它吃完鬼蝶之前离开这里。”
“哦,好!”晚歌对酹月的话自是深信不疑,闻言将铁弓背在了身前,转身便道:“上来,我背你!”
“不……不用。”
“御风那个胆小鬼早就吓跑了,我罚它明日没有草吃。”仿佛是看出了酹月的尴尬,晚歌小声笑道。“你没轻功走不快,上来,我背你。”不由分说便拉了酹月的手背过身去。
酹月仍想拒绝,只一个迟疑,身后地蛛已然发出了躁动的声响,那上百只鬼蝶竟然这么快被被它吸食殆尽了。想起上一次召唤地蛛,师傅一时不慎便被蛛丝所伤,中毒过深整条左臂都毁了,这召唤之术果真是反噬之术,非不得已,不能动用。回身望去,却见地蛛眼中红光大盛,血腥之气隔了百米都浓重地冲鼻欲呕。她不敢耽误,只好皱着眉头伏上了晚歌的肩头,任由她快步跑开又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人已在百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