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别着急。”凤夙伸手按下他，“您身子虚弱，还需好好静养。至于这内奸的事情，凤夙已经告知了裴大首领，想必裴大首领已经去处理了。”
蒋白豁然扭过头，目光刀子似的刮着她的脸颊：“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黑岩寨里有内奸？”
不怪蒋白谨慎，往日里官兵扮成大夫，小厮，甚至派女人装成村妇上山来都是有的。倘若凤夙真是官府派来的人，她先是胡说他中了毒，再信口开河说他寨子里有内奸，等着寨子里乱成一团，人人自危时打上来，到时候寨子危矣。蒋白想到这一层，脸都黑了。只是他也不能确定，只是心下怀疑，不住地猜测。
熟料凤夙的神色顿时冷淡下来，将药碗重重地搁在桌上，碰得碗里的汤汁都撒出来一些，冷着脸道：“二当家的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凤夙骗你不成？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说本小姐身为镇北将军的嫡女，单我身上这件衣服就可换白金，也不看看你黑岩寨有什么东西值得我惦记的。我费心费力救你，你张口就质问于我，可是欺我身为女子，不得还口吗？若是早知道黑岩寨的二当家这样蛮不讲理，就是你们大首领亲自去皇城前去请我，我也不来这一趟。”
外边的人刚要推门进来，就听到凤夙这番话，不禁皱起眉头，放下手掌，站在门口侧耳听着。蒋白被凤夙的话说得一愣，道：“镇北将军？小姐说的可是镇北大将军凤钦南？你是他的女儿？”
凤夙脸上毫不犹豫地出现一股傲然。蒋白盯着她的神色顿时缓了下来。静默了会子，蒋白才抬起头，道：“不知凤小姐为何会到雁城来？”黑岩山树木稀薄，山路险滑，若说凤夙是特意到黑岩山来游玩的，他是不肯信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凤夙原本是要去离这不远处的雁城，只是中间出了变故，她才上了黑岩山来。
蒋白说这些话时，一直喘着粗气，面孔上浮现几许潮红。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来，递上痰盂，蒋白咳了一声，吐出一口痰来，摆了摆手，示意那丫鬟退下去。那丫鬟立刻屈身，右手拿着盖子盖到痰盂上，双手捧着放到一旁的盏子上，端着出去了。
行至门口的时候，刚好撞见裴晖，那丫鬟连忙行礼，得了令，才迈着碎步下去了。凤夙瞧那丫鬟行为步伐举动同大家族里培养的丫鬟并无差异，做事之间更显得贴心得当，不禁叹了一声。雁城大户裴家果然不愧是雁城百年来最大的商户，从裴府里出来的丫鬟，总归是标致体贴的。
裴晖恰好听到她这一声叹息，笑了笑，道：“凤小姐谬赞了，不过是裴府里原有的家生子，裴府落了难。我原是想将她们都放了的，只是有些执意不肯走，我也就待上山了。可惜了她们年纪大了，根骨已经成熟，不宜练武。再加上裴府里也不过就是些洗衣做饭的重活，这些个丫鬟除了伺候人，什么也不会，索性让她们继续伺候着了。”
外边的天气已经转暖，风声却还是很急，只是没有再下雪。久违的阳光顺着云层泄露下来，反射在晶莹剔透的雪地上，仿佛整个院子都铺上了一层银子，闪闪发光。裴晖看着窗外的景致，口气里不免无奈惋惜，只是这些情绪都是一瞬间带过，仿佛从未出现过。蒋白听他提起陈年往事，脸色也暗淡下来，若非迫不得已，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在山间落草为寇。
屋子里的灯油染得噼啪作响，黑岩山的物资一到冬天就十分短缺这煤油里边加了木屑，烧得旺，味道也好闻。凤夙沉默着坐在他对面，眉眼间不喜不悲，似乎裴晖说的话同她没有丝毫关系。青儿在一旁站着，手指握着掌心的手绢，不住得搓着。她咬着牙，胸口不断地打着鼓，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凤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