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吧,我们的氧气乙炔都是新换的饱瓶。”
“吴师傅,你怎么了?这么热的天里还穿着这么厚的衣服。”杨亚宁从吴爱民手里接过气割的时候看到他浑身湿透,旁边一个大大水杯早已经空了,脸上还在不停的流着汗,“吴师傅,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事的。”
“杨师傅,不瞒你说,我可能真的得病了。原本打算到这里多赚点钱好好的过日子,哪成想要把命留在了这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浑身上下长满了红红的疹子,实在太痛痒了,忍不住又用手挠破了。”吴爱民在跟杨亚宁说自己病痛的时候,不远处在钢梁上戴着眼镜拿着图纸正在查找下一根钢梁位置的贾正明,尽管他的身上有严重的皮肤病,同样也不缺少像多事的老娘们那样喜欢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最好是能偷听到别人的祸事,好像这是最能治愈身体里病灶的良药。他的耳朵终于没有白白的浪费感情,努力扑捉来的信息居然是吴爱民也得了皮肤病,说不定比自己的还要严重。眼睛虽然盯着图纸,脸上却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估计是被这里的蚊子给叮咬传染上了一种叫登革热的严重疾病了。我怕受风,怕再被蚊子叮咬,只有穿的厚厚的,简直太难受了,连死掉的心都有了。”
“怎么就会给传染上登革热呢?能让我看看吗?”
吴爱民轻轻地把裤脚往上提了提,露出了一片片的红疙瘩,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
“这么严重!”杨亚宁又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会被咬得是这样的严重。不过你今天遇到我就像三国里关羽遇到华佗一样的幸运。我一句话就能治好你的病。”
“我的到底是什么病?杨师傅!”吴爱民顿时激动了起来。
“治好了病,以后可得记得请我喝酒。”
“一定请你喝酒,到文礼的馆子里请你喝一个月的酒。”
“我只不过跟你开玩笑,怎么会真让你破费呢?”
“这么说你知道啥病也是在忽悠我呢?”
“我真不是在忽悠你,你这是被臭虫给咬的。”
“臭虫!?怎么会是臭虫?”吴爱民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不是蚊子而是臭虫?”
“要想知道棒子打人的滋味,只有挨过棒子打的人才知道。”
“杨师傅,这样说你也是挨过臭虫咬的。”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新加坡了做工了,这里的情况我比你了解得多。我也挨过臭虫咬,不过没有你这么严重。”
“这里怎么还会有臭虫?”在吴爱民的意识里,小的时候临城家里的土坯房里才有过臭虫,以后家里房屋经过几次改建再也见不到这种东西了。在他的意识里这种跟贫穷和落后相伴生的寄生虫怎么会在新加坡出现。不过经过杨亚宁这样一说,凭着他对臭虫的了解,再也不感到害怕了。
“不要把新加坡看成是多么好地方,甚至不如中国超极有名的南方城市。新加坡为了追求经济的发展,花极低的价钱雇佣大量的外来劳工做那些既吃苦又受累的工作,正因为不管在哪里财富始终都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大多数的人都在贫穷的漩涡挣扎,不管条件多么苦多么累的活都有人去干。不管这些外来劳工的居住和生活的环境有多差,只要有人还能在住下去他们就不会在这方面多花任何钱,更何况即使比这再差的条件印度人也不会嫌弃,跟他们在自己国家的生活条件比起来还是好多了。这些老旧的营地缺少定期的清扫,消毒,早已陈积了很多的寄生虫,臭虫就是其中的一种。”杨亚宁这样一说使吴爱民更加相信是臭虫把他害的这么惨了。
“死吧!快去死吧!这些害人的东西,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血肉供你们来祸害,我还用我强壮的身体来养活我的家人呢。”事实果然像杨亚宁说的那样,杨亚宁跟吴爱民说完,他帮着他割完了铁板,跟苏方达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厕所。在厕所里换掉了里面的内衣内裤,在内衣内裤衣缝的压边里居然发现了两个像荞麦粒子一样大小吃得鼓鼓溜溜的臭虫,还有一堆像小米粒一样大小刚刚生出来的幼崽。
“你们这些坏蛋,可把我给害惨了,你们拿我当成什么了,拿我当成你们的肥肉了,在我身上过起幸福的小日子了,还繁殖了一堆幼崽。要知道我可是不那么好欺负的,我之所以没清理你们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会对你们这些害人的寄生虫手软的。”吴爱民心里想着用大拇指指甲盖狠狠地把吃得鼓鼓的臭虫按得粉碎,挤出原本属于他身体里红红的血来。每个人都会遇到百思不解的难题困扰着他的生活,也许会遇到很大的心理创伤,久治不愈的疑难杂症,当这些问题一下子得到解决的时候就可以想象到吴爱民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高兴。尽管他身体里的病痛一点也没有变好,但是这些病痛已经再也算不得什么了。生活中的事情就是这样,当你知道病痛的根源来自哪里,并且知道用怎样的方式去解除和防范的时候,病痛就再也不是病痛了。吴爱民这下可放心了,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顺手把内衣内裤都扔进了工程场地里的垃圾桶。
生活有时候会变得非常的可怕,明明压抑在吴爱民心怀里的病痛一下子除去了,原本应该好好的高兴才是,事实上又有一件更大的意想不到的悲痛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