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这才堪堪回过神来,看着柔福眼里的愧疚与关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摇头说:“没事,柔福你跟师太先回”
“噢”柔福乖巧的点点头。“等雨停下来震哥你再回去,秋雨寒重莫淋坏了身子。”说罢她就要转身而去,蓦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说:“近日柔福定会陪着师尊到店里去,震哥告诉那位张伯伯不要再错过了。”
“嗯”岳震应道:“明天我要出趟门,一定告诉张老先生在店中等你们。”
柔福眼瞅着爱人寥寥寡欢的神情,只觉得千言万语哽在胸中无从说起,只是嫣然笑道:“震哥一路上小心了,柔福等你回来”
望着柔福撑起雨伞挽着女尼离去的身影,岳震黯然伤神,轻轻的一句‘等你回来’传递着女孩涓涓深情,玉人她情深意重,更让他心似乱麻彷徨无措。柔福渐渐显露出来的身世,就如此时天空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柔福二人步下石阶慢慢远去,但两人低声的交谈还是飘进了岳震的耳中。
“柔福啊,你怎么这般任性,王爷不是早说过不要再管她的事了?静真也觉着他们这些所谓的文人墨客,除了整日里无病呻吟就是会惹麻烦。”
“不会有什么麻烦的,师太您放心。师尊她晚年如此的坎坷,好不容易有了故人的消息,柔福怎能不闻不问?”
“唉,柔福你这般善良,未必会有”
老少二人絮絮叨叨中渐行渐远,两条身影慢慢淹没在漫天的细雨之中,只留下望湖亭上呆呆愣的少年。
秋雨沥沥更让人凭添烦情愁绪,岳震的心里就好似此时的湖面,点点滴滴漪澜不止。
不知王爷家的千金小姐在这个年代是被称为‘郡主’还是‘公主’呢?柔福郡主,好美好温馨的名字啊。试问世上那个男人不想娶这样一位金枝玉叶却又温柔贤良的妻子,为何我却宁愿她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就因为我带着前生的记忆而来,就因为我清楚历史将走向那里?。
无数个问号盘亘在岳震的心头,也让他第一次厌烦甚至有些痛恨脑子里那些前世的印迹。
“柔福等你回来等你回来”
姑娘的款款深情萦绕在心头,也犹如铅块一般沉沉的压在岳震胸口,此刻的他才体会到,什么是生命里无法承受的重量。抬眼望去,灰亮的湖面上漾起了淡淡的水雾,朦朦胧胧的轻纱般将周围映衬的如梦如幻。烟雨江南,江南锁在烟雨之中何处是归路呢?。
“呼!”岳震使劲的呼吸着挺起胸膛,仿佛要把胸中的闷气一次全宣泄出去。嗅着湿润微凉的夜风,新鲜的氧气让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如今宋室江山已经丢失过半,要是没有父亲、韩世忠这样的将领们苦苦支撑,恐怕金人的铁蹄早就踏上了江南这片千百年来让异族垂涎的沃土。
但大宋自立国以来,一直奉行抑武尚文的治国方略,统兵将领定期轮换、宦官监军等等如一道道沉重的枷锁,使得军方统帅们根本无法施展,老帅宗泽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静真师太刚才的一番话语,也许是皇室想通过这件事向岳家、向军方传递一种讯息,赵氏一族将暂时抛开对军方重臣的戒备,君臣一心全力维系这风雨飘摇的半壁江山。想到这些,岳震顿觉十分凝重也很无奈。
简单自然的两情相悦原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可放到自己和柔福身上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不管事情展成什么样子,一定会使许多人的命运生改变,这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的。
“唉,柔福啊!谁让咱们生于帝王将相之家呢?”岳震望着雨中的西湖自言自语着。
既然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还是尽快回家听听父亲的意见,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于事无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去鄱阳湖解决鲁一真的事,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才好。
雨好像是小了很多,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拿定主意的岳震顶着毛毛细雨一路疾驰赶回了‘佛缘阁’。
回到后院看见自己卧室里还亮着灯火,心想一定是张、禄两位老伯在等着自己呢。
见东家湿漉漉的跑回来,张飞卿呵呵笑道:“呵呵真是天公不作美呦,好好的一场才子佳人相会于花前月下,就这样泡汤啦。震少可曾探到人家姑娘是那家的千金?芳龄几许?也好让老禄回去禀告你娘亲早早准备聘礼哦。”
原本是老先生逗大家一笑的玩笑之语,那知却触动了岳震的烦心事。禄伯看着少爷的脸色阴沉下来,虽心生纳闷还是赶忙岔开了话题。
“这事不急,还是先让震少把湿衣换下来心冻坏了身体。”
“是的,是的。”张老先生识趣的和禄伯一起站起身说:“震少快快换上干爽衣物,稍后再到我俩的房中来一趟,有大事商量呢。”
脱下湿答答的衣服擦干身子,换上干净衣物岳震感觉舒服多了,沉甸甸的心情也轻快了许多,他这才出门拐进了二老的卧房。
还未进门岳震就已经感到酒香扑鼻,禄伯看他进来笑着说:“这些日子咱们三人总是各忙各的,今天好不容易能聚到一起。快来震少,先干了这一碗驱驱寒气。”
接过酒碗岳震也看到了禄伯满是关切的眼睛,一阵温暖流过心头,不由得有些动情道:“是啊,到临安的这些日子让两位伯伯受累了,小子我实在很惭愧!二老的功劳绝不比那些上阵拼杀的战士差半分,今后岳家军收复的每一寸国土里都有您二位的汗水,来!我代岳家上下和军中的千千万万将士敬两位伯伯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