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小便宜吃大亏,嬷嬷以前不是经常这么教导我吗?”
“好几千两银子还算小便宜吗?王妃娘娘心也太宽了。”
“那就让她吃更大的亏。”汶锦揽住文妈妈的手臂,“我心宽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可奴才心疼王妃娘娘。娘娘让黑了心肝的贱人折腾,大奶奶还火上浇油。好在殿下疼娘娘,要不娘娘受这么多委屈,奴才们也难受呀!”
汶锦冷冷一笑,说:“谁也折腾不了我,是我在折腾她们。不放纵她们,她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流露本性,我又怎么能轻易抓住她们的狐狸尾巴呢?”
荷风进来,说周氏派人来传话,汶锦赶紧让人进来。
来传话的人说海珂和周氏已把苏滟接到镶亲王府了,让汶锦放心。苏滟给她写了一封报平安的信,信里充满哀戚的感激,令汶锦很难受。
苏滟再也不是那个活泼灵动,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笑起来清脆爽朗的姑娘了。
真的很怀念在西南省无忧无虑的日子。
海珂没有因为苏宏仁的事跟苏滟计较,这令汶锦很欣慰。
汶锦赏了来传话的人,说:“你回去告诉我母亲,我明天回府探望。”
下人接了赏,高高兴兴走了。苏滟的事有了着落,文妈妈等人也松了口气。
“荷风,你进来。”汶锦冲文妈妈使了眼色。
“王妃娘娘叫奴婢?”荷风发现气氛不对,很谨慎地看着汶锦。
“文妈妈,你来跟荷风说吧!”
文妈妈点点头,喜滋滋说:“荷风,你可是有福气的人,殿下看上你了。”
“什么?奴婢……”荷风懵了,很惊恐地看着汶锦。
萧梓璘看上她了?这、这、这……这绝不是好事。她虽是奴婢、丫头,也是心高之人。但从未想过爬主子的床,尤其是萧梓璘那么狠辣的主子。
男主子看上她的代价太大,她孤身一人在府,可不想冒这个险。
汶锦见荷风吓得不轻,嗔怪道:“妈妈气还没消吗?说话都语无伦次了,看把荷风吓得。荷风伺候我几年了,我信得过她,妈妈也没必要试探她。”
“奴婢可不是试探她,是话讲到了一半,想缓口气。”文妈妈拍着荷风的手,笑着说:“殿下确实看上你了,想向娘娘求了你,说给刘练做媳妇。”
荷风拍着胸口长长松了口气,得知萧梓璘想把她说给他的手下,脸又红了。
汶锦接着说:“殿下身边除了陆通和陆达,最得力的就是刘练。这次到景州抓叶氏母子,刘练左腿受了伤,以后走路可能会有些障碍,也不十分要紧。
殿下想让他退下来,到郊外的暗卫营做教习,再给他置些产业,让他娶妻生子,也不枉他跟殿下出生入死这些年。殿下看你不错,想让我问问你意思。”
“我……”荷风面对婚姻大事,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刘练现在能下地走路了,再恢复一段时间,就搬到暗卫营去了。他断了一根脚筋,再长好也不如以前灵活了,但不需要人专门照顾。他武功很好,你大可以放心他的身体,他只是不能再走南闯北、跋山涉水抓捕重犯了。”
“奴婢不担心,奴婢信得过殿下和王妃娘娘,只是……”荷风欲言又止。
文妈妈叹气道:“荷风,你和莲霜都是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论聪明、论利落,你还胜莲霜一筹,可你远比不上她的心思打算。
我们家刚回京几个月,你们陪姑娘去周家统共就三次,周家的大管事就看上她了,求舅太太把她要了去,说给了他的小儿子。
大管事的小儿子打理太太在城东的庄子,人家现在是管事娘子,等生完孩子再回府,就与我平起平坐了。大管事怎么就看上她了?还不是因为她有眼色吗?
你做了暗卫营的教习娘子,就算刘练身上有点伤,也不碍事。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可比莲霜高多了,你不痛快答应,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汶锦冲荷风轻叹一声,“听文妈妈又是鞭策你、又是诱惑你,我都无话可说了。要不是我知道刘练伤得不重,听她说得那么好,我会以为是重伤不治呢。”
“听娘娘说的,好像奴婢是贪财的媒婆,奴婢这不是为荷风好吗?”
“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可我不想这么早嫁,我想再伺候娘娘几年。”荷风愣了片刻,又说:“在临阳王府做几年奴才,也学个眉高眼低,身份也不同了。”
“我听出来了,你怕殿下和娘娘坑你,想找个比刘练好的。”
“妈妈想多了,我的命都是主子的,主子给我安排,我哪能不满意呢?”
汶锦笑了笑,说:“过几天,我让殿下把刘练带进府,你也见见。你要是觉得不错,我再做主,你年纪不小,伺候了我好几年,我也该安顿你了。”
“多谢娘娘。”荷风当然想嫁给暗卫营教习,只是担心刘练的腿伤严重。汶锦让她见过之后,再决定愿意与否,她也就放心了。
竹修进来回话,说沐蓝依派人来求见汶锦。
荷风和文妈妈一听,都如临宿敌,打起全部精神。汶锦只是淡淡一笑,丝毫不担心。她自恃身份,不会亲自见沐蓝依派来的人,就让文妈妈代她去了。
一会儿,文妈妈就气呼呼回来了。
“那小浪蹄子不想进府守孝,还想留在驿站。她说她想见娘娘,不方便到临阳王府来,让娘娘到驿站看她。奴婢没答应,把她派来的人也骂跑了。”
汶锦笑了,寻思片刻,说:“现在天寒地冻,象她这常年住在驿站、又没银子打点的人,吃住肯定不好。镶亲王知会了皇族众人,又跟她说得很明白了。
她还想留在驿站,不想到临阳王府享受侧妃的份例尊荣,恐怕就不是守姐孝那么简单了。我该见见她,但我不会去驿站,她也不便来临阳王府。这样吧!如果她再派人来,就让她明天去忠勇伯府,我们见一面。”
“王妃娘娘真是给她脸了。”
等到下午,沐蓝依又派人来了。这一次,她不只想跟汶锦见面,还要跟汶锦借五十两银子。文妈妈气得要发作,被汶锦拦下,让文妈妈去准备银子了。
沐蓝依向汶锦借银子是示弱的表现,或许是故意而为之。汶锦让她明日乔装去忠勇伯府,银子都拿到了,她也会欣然答应。
第二天,汶锦回了娘家,见过周氏和长华县主之后,就去找苏滟了。
看到苏滟瘦得脱了形,一脸憔悴,小小年纪,脸上布满沧桑,汶锦忍不住潸然落泪。苏滟下月才及笄,可看她那张充满无奈的脸比周氏看上去还苍老。
汶锦紧紧握住苏滟的手,哽咽道:“会好起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慷王妃说她会去求太后娘娘收回为你指婚的懿旨,以后你就住在我们家。”
苏滟重重点头,轻声饮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苏泰带妻妾子女离京去西南省为官了,只把她这个嫡女丢在了京城。她是陆太后指婚给慷王的侧妃,他们临走时,把她送进慷王府,才不会被人指斥非议。
慷王只是王爵,只能有两位侧妃,侍妾无数。他的侧妃都有了子女,无病无灾活得很好。慷王府不会再有侧妃之位,苏滟只是一个顶着侧妃名头的侍妾。
这些都是不在苏泰和萧氏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们只想把苏滟送过去就了却了一桩事。至于苏滟在慷王府过得怎么样,他们不想多管,也无瑕顾忌了。
好在慷王妃通情达理,又买汶锦的面子,汶锦才能把苏滟接出来。汶锦想给她全新而稳定的生活,为她寻一良人,哪怕是嫁得低,只图安稳和顺。
在西南省时,她们曾是好友,曾经一起玩得很开心,汶锦把最美好的记忆藏在心中。不管苏家某些人,包括苏滟的生母多么可恨,她都会善待苏滟。
这就是她对情意的阐释。
周氏恨萧氏不通情理,恨苏宏仁浮夸愚顽,但对苏滟,她恨不起来。
苏滟聪明懂事,又很安分,刚来忠勇伯府不久,连长华县主都很喜欢她。
若不是海诚和苏泰结了仇,她又看不惯萧氏,周氏都有心让苏滟做她的儿媳妇了。苏滟还未及笄,又被父母扔下了,周氏就是想法再好,也不能附诸实施了。
汶锦把苏滟带到她出嫁之前的院子,还吩咐让苏滟在这座院子住下,一应花费使用比照她未嫁前的份例。无论苏滟住多久,标准都不能改变。
苏滟忍不住了,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来,直到她嚎啕大哭。汶锦没劝她,苏滟这些日子过得太压抑了,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
下人来报,说驿站里有人来求见汶锦。汶锦知道沐蓝依来了,吩咐下人把她带到门房候着。过了一会儿,她又吩咐文妈妈去作陪,上门是客,不能冷了场。
汶锦陪苏滟说了一会儿话,又同她一起去看海珂,又坐了一刻钟,她才到门房去见沐蓝依。沐蓝依是沉稳而有心机的人,汶锦正好借机抻抻她。
“让沐公主久等了。”汶锦慢悠悠进到门房,冲一身素衣淡妆的沐蓝依一笑。
沐蓝依起身给汶锦行礼,笑容恭敬,说:“沐公主这个称呼是人们对王妃娘娘的外祖母特有的称呼,在小女看来,也只有她担得起这个称呼。”
“过奖了。”汶锦不再称呼沐蓝依为沐公主,也不想对她太客气。
沐蓝依看了看汶锦,轻声说:“忠勇伯府的点心很好吃,天寒地冻还有这么新鲜的果品也实属难得。不瞒王妃娘娘,小女已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
陆太后指婚的侧妃名分已定,可沐蓝依却在汶锦面前自称小女,她这是什么意思?汶锦心里沉思,表面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沐蓝依的眼神不由就变了。
她深深看了沐蓝依几眼,笑道:“你知道沐雪斋吧?那是我外祖母到京城不久开办的点心铺子,沐雪斋的点心以北疆风味居多,我想你应该更喜欢吃。
每天沐雪斋都会送新鲜出炉的点心到临阳王府,宫里几乎每天都赏赐御膳坊做的点心。临阳王府没有做点心的厨娘,却能吃到京城最好的点心。
临阳王府的瓜果都是皇上直接赏赐、从各地或邻国进贡来的,远比忠勇伯府的更新鲜、更好吃。你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应该到临阳王府去品尝。
临阳王府东北角有一座很清静的院子,我原想在那里建一座佛堂。你入府之后,可以在那座院子里守孝、礼佛,府里按侧妃份例供给你。”
沐蓝依点点头,说:“王妃娘娘说得很对,临阳王殿下在朝堂举足轻重,王府吃食使用想必都是最好的,能在临阳王府做奴才都风光无限。
可那么大的福分不是谁都能想的,那么大的造化也不是谁都能有的。小女不聪明,却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的身份不配享那么大的福。”
看到汶锦听得认真,沐蓝依笑了笑,又轻叹一声,毫不客气地吃喝起来。
文妈妈毫不客气地撇了撇嘴,想提点她几句,被汶锦以眼色阻拦了。汶锦给丫头使了眼色,让她再去取更为精美的茶点果品,供沐蓝依享用。
沐蓝依拍去手上的渣沫,又喝了口茶,说:“小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人对一只乌鸦有恩,乌鸦想要报答,就对人说太阳升起的地方遍地黄金。
这个人动心了,央求乌鸦驼他去取黄金。乌鸦说到那里取黄金不能贪,否则太阳升起来,人会被烤死。这人答应了,乌鸦就带他飞到了太阳升起的地方。
一个经历过穷苦的普通人,看到遍地黄金,随便拿,能不起贪念吗?这个忘记了乌鸦的叮嘱,幻想发财的日子,拣金子拣得不亦乐乎,最后怎么样?”
汶锦笑了笑,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故事我也听说过,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讲这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喻意简单,乌鸦嘱咐这个人千万不要贪。”
“是呀!这个人太贪,所以他被烤死了。那只乌鸦是一只神鸟,它嘱咐人不要贪,可它闻烤熟的人肉味道很美,为了吃,它也被烤死了。
凡人和神鸟都贪,试问哪一个人不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呢?可为了过上好日子、为了吃得好、穿得好,为了名分和地位,搭是自己的性命就不值了。”
汶锦微微点头,“你是聪明人,自会把握这个度。”
沐蓝依大笑几声,凑到汶锦面前,说:“正因为我是聪明人,我才会很痛快地告诉你,临阳王殿下不是我的菜,在临阳王府享受多少尊荣,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到临阳王府做侧妃,可我得盛月皇族庇护,寄人篱下,没办法。如果王妃娘娘非让我入府,想向世人证明你能容人,我愿意配合,但我也有条件。”
“说。”汶锦的脸面变得沉谨,原来许多问题她真得想拧了。
“让我配合你演戏,给我三千两银子做酬劳,衣服首饰随便赏,我不在意。”
“不行。”没等汶锦发声,文妈妈就否了,“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王妃娘娘让你入府是你的福分,你该感恩戴德才是,哪容你提条件?”
汶锦冲文妈妈摆了摆手,又冲沐蓝依一笑,“你接着说。”
“我最多在临阳王府呆上一年,一府上下都当我是侧妃,但我不会伺候临阳王。一年之后,你可以对外说我犯了错,把我赶出府,或者让我假死出府。”
“你为什么非要一年后出府?若你守本分,可以在临阳王府平安过辈子。”
沐蓝依摇头一笑,说:“在北平王朝的后宫里,我呆了十六年,看到高空的飞鸟,哪怕是一只会飞的蚊虫,我都羡慕不已。
北平王朝覆灭了,我好不容易从宫里走了出来,看到了外面的大千世界,我很高兴。若再被关进临阳王府这华丽的牢笼,我这辈子算就完了。
看看临阳王的几位侧妃,死了的、出家的、被远卖他他乡的,真是可怜。我不会生她们的心思,不想步她们的后尘,我要你发誓,保我一年后活着出府。”
汶锦点点头,说:“银子我可以给你,不是我接受了你的条件,不是你配合演戏的酬劳,而是对你聪明的奖赏。你目光敏锐,心思豁达,若一年之后连活着出府都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你把聪明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死了也活该。”
“明白了,王妃娘娘放心,我会把自己的聪明用到正当之处。”
“你很有想法,我不知道是该嫉妒你,还是该佩服你。”
“什么也不需要,我和王妃娘娘不是一路人,所求不同。我跟你要三千两银子,当作我以后谋生的资本,如果有朝一日我富足了,会加倍奉还。”
“那好,后天有人去接你,你入府之后,我分三期给你银子。”
“多谢王妃娘娘。”沐蓝依冲汶锦深施一礼,“告辞。”
“文妈妈,替我送送沐侧妃,把点心瓜果给她多带一些回去。”
离开门房,汶锦长长松了一口气,心里又隐隐难受。她知道沐蓝依这亡国公主的日子过得艰难,由己及人,她不由感慨万分。
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若不是陆太后把沐蓝依赐给萧梓璘做了侧妃,她倒希望多一个这样的朋友。或许她跟沐蓝依没有朋友缘,以后再相逢也是陌路。
又解决了一件大事,她的心轻松了,却又感觉空落落的。
第三天,沐蓝依被接进了临阳王府,住进归心园,一心一意为其姐守孝。
萧梓璘又忙碌了几天,与几年前废太子叛乱的案子全部审清,他紧绷的心神也放松了。皇上准他好好休息几天,他计划带汶锦到郊外的庄子踏雪寻梅。
赐封萧梓璘为亲王的圣旨颁下,朝野一片哗然。
他的封号还是临阳王,但他享受亲王的份例及供给,成为盛月皇朝四大亲王之一。他比谨亲王、镶亲王、铭亲王都有实权,在朝堂的地位自是举足轻重。
汶锦被赐封为亲王妃,与德、贵、贤、淑四妃平起平坐了。
荷风相中了刘练,刘练也喜欢她。汶锦要去庄子小住,想顺便看他们成亲。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的前一天,事又来了,而且是一件让萧梓璘一片碧绿,又让他摩拳擦掌的大事。住在镶亲王府的洛川郡主怀孕了,孩子不是萧梓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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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下)预计18号更新,也许是19号,敬请期待。
谢谢亲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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